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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遠捂住眼睛,半天從嘴中擠出句話來,「叔叔,你要好好的,要好好地懲罰我五十年,不,五十年不夠,要六十年。」
程毓「噗嗤」笑了出來,他神情溫柔,還撫摸著周宏遠的發頂,朝周宏遠眨了眨眼睛,「我懲罰你幹什麼呀?」
周宏遠別過臉去,不敢也不配去看程毓寬容而仁慈的表情。周宏遠吸了吸鼻子,說,「手術安排在了週日,早晨九點。」
程毓點點頭。他真的不怕,也根本不想操心誰主刀、又在什麼時間開刀。左右周宏遠都會為他安排好一切。幾年前,為自己的手術忙裡忙外的滋味,程毓經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體會第二遍了。還好,周宏遠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也算是個圓滿。
週日,早九點,程毓進了手術室,周宏遠則麻木地站在手術室外,度秒如年。
半小時後,麻醉師帶來一張表,周宏遠慌亂地簽了自己的名字,大門再次閉緊,周宏遠覺得自己彷彿在地獄裡走了整整一遭,他求遍了所有叫得出名字的神佛,管他佛教道教基督教,東方的神西方的神,只要能讓程毓安然無恙,他統統信了個遍。
哪怕只是個小手術,哪怕周宏遠這幾天裡早已幾次三番地拽住醫生、護士仔細詢問,哪怕他打遍了所有認識的醫生的電話,北京的、紐約的、華盛頓的,哪怕他千遍萬遍地查閱網站,哪怕理性告訴他,這只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微創而已。可恐懼猶像惡魔,佇立在周宏遠的身畔,一秒秒地壯大著、膨脹著,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性,也拽走了他的魂魄。
這三天,周宏遠忘了自己是誰,更忘了自己應該是誰。他終於放下了那些包袱,睡在擁擠的病房裡,甚至跟三個病人兩個家屬共處一室,他頭髮亂成一團,鬍子也寥寥草草地生著,他沒心思回家洗澡,更別提換衣服,襯衫皺皺巴巴的箍在身上,西褲上儘是一道道的摺痕。
周宏遠幾天都不曾照鏡子,手術室外一旁的玻璃,周宏遠才草草看了自己兩眼,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成了這幅落魄而憔悴的樣子。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看到過的一句話,無論你是什麼人,只要站在手術室外,那就都是一樣的了。
一樣的焦慮,一樣的掙扎,一樣的落魄,一樣的卑微。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緩緩開啟,醫生端著個託盤朝周宏遠走來,周宏遠連步往前走,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他穩了穩心神,只聽醫生說,「喏,這是原標本。」說著,將託盤朝周宏遠一晾,周宏遠只是一瞥,便覺得心驚膽戰,恐懼就像是一壺中藥灑在了周宏遠的心窩,一股股地沿著血管往外鑽,苦得周宏遠渾身戰慄。周宏遠聲音顫抖,問,「醫生,程毓還好麼?」
醫生似有些不耐煩,「好著呢,晚上差不多就能下床了,沒什麼問題三天後出院就行了。床位緊張著呢。」
周宏遠連連點頭,他還有好多話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嘴巴幾次張合,最終還是選擇了緘默。
「還要看結石麼?」
周宏遠一怔,點點頭。
醫生手起刀落,乾脆利落地將膽戳破,厚重黏膩的膿液連同結石一道順著刀口流了半盤。
周宏遠皺緊了眉頭,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麼多膿,怪不得那麼疼呢」,醫生連連搖頭,最後,又添了一句,「早該做手術了。」
周宏遠臉嚇得煞白,連話都講不成個兒了,他定了定神,從託盤中撿了個最大的結石,拿紙巾擦了擦,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您說的對,以後我會多注意。」
周宏遠靠著牆壁,幾乎是癱軟著坐在了地上。他錯了,是他不夠仔細,是他不夠用心,是他沒有給程毓以足夠的信念,讓程毓信任他、依靠他,一直以來,都是他錯了。
周宏遠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