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部分 (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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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還記得賈敏那股明明算計得逞,卻還要故意裝作吃了虧一般的模樣,那股混合著天真、嬌憨、機靈的小女兒態輕易地就牽動了她的心,她記得自己當時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一般,居然抱住了賈敏,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一下還不算,她甚至挪了一下,要去親賈敏的嘴唇。
她自己是賈府的新婦,賈敏也已經開始議親,兩個人都已經開始知道,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賈敏嚇壞了,推開了她,奪門而出。
王夫人也嚇壞了,摸著自己的嘴唇,掛念著那股香味,好幾天沒好意思出門。
後來她再去找賈敏時,一切就都變了,賈敏不再是那個古靈精怪卻又憨態可掬的小姑子,反而像是一夜之間將世上一切小姑子的惡習都學會了似的。
賈敏不再叫她“姐姐”,也不會打趣般地喊“嫂嫂”,只會正兒八經地喊“二嫂”,也再不會帶她一起讀書、教她認字。一切像是忽然回到了王夫人未嫁之前,“賈敏”二字,代表的不過是個符號,是賈府裡的大小姐,她的小姑子,而非一個活生生的、愛笑愛鬧的…人。
賈敏很快就出嫁了,出嫁的時候,曾許諾給她做字典用的那本佛經還沒註釋完。
她們從沒有透過一封信。對王夫人的問候,總是夾雜在對賈母、賈政、賈珠、元春、寶玉、探春…乃至府上所有的人的問候之後,由林家派來的婆子,貌似熱情實則冷淡地送上一句不痛不癢的“我們奶奶上覆二奶奶安,二奶奶可好?”,而且往往這一句之後,還要再重複一遍對賈珠、元春、寶玉、探春等等兒女的問候,好像王夫人也根本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符號、一個稱呼,一個於賈敏可有可無、無足輕重的人一般。
王夫人也曾傷心過,這種傷心慢慢地積壓,變作了一股莫名的憤怒,她對南邊來的人,總是格外尖酸刻薄,家裡人只要在她面前提起“賈敏”兩個字,她就要立刻變臉。
歲月如梭,賈府的二奶奶,變成了二太太,變成了王夫人。
賈府的大姑娘,變成了林家大奶奶,進而變作了林家太太、賈夫人。
她們各自生兒育女,偶爾在各自夫家的往來中,聽上一句對方的訊息。
再然後,曾經的賈府大姑娘、賈敏、林家的賈夫人,也走了。年壽不永。
賈敏死訊傳來的時候,闔府悲痛,賈母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賈赦、賈政也沒了官家體統,各自呼天搶地,連年幼的寶玉都跟著大人們流淚不止,只有王夫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切,覺得人生簡直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賈敏於她,就是像是吹皺那一池春水的暖風,池水皺了,風卻溜走了,留下一地殘春,無人悼念。
王夫人苦笑著翻開那本註釋到一半的佛經,一個字一個字吃力地辨認著信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她是真的老了,眼睛開始發花,近的東西看不清,要拿遠了才行,然而便是這樣老眼昏花之下,她也依舊輕易地辨認出了下面的筆跡。
那不是賈敏的筆跡。
整篇信,從頭到尾,只有開頭的“如晤”兩個字,是賈敏寫的,其餘的,或是黛玉,或是寶釵,臨摹了賈敏的筆跡。她兩個這份假造得足以亂真,王夫人篤定,這封信無論是拿給林海,還是拿給賈政看,都不會被認出來。
但是他們不是她。她和賈敏的相處雖然沒有那兩個男人久,她認得的字、習得的學問、懂得的字法也遠不及那兩個男人,可是他們絕沒有如她這般,日日夜夜懷揣著賈敏的字跡、從早到晚地誦讀研習。賈敏的字擺在她面前,她都不需要靠那些橫平豎直的筆畫去辨,就能分得清清楚楚,而且,不但字分得清楚,連字裡的情緒,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讀出來——她寫這幾筆時,心情該是不錯,下筆輕快,她寫這個的時候,似有些憤怒,筆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