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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裡唏唏地響著,看著我的正在冒血珠子的腿,這才發現我只穿著褲衩。我對他們說:&ldo;我怎麼能穿一條褲衩跟你們走呢,讓我回去穿條褲子吧?&rdo;他們說:&ldo;你還怕羞?這樣正合適。&rdo;他們一邊說一邊把我拖下了樓,拖到了大街上。

我只好夾著兩條腿。我彎著腰夾著腿,就像一個憋著尿的人。街上全是陽光。南城街上綠蔭如蓋的泡桐樹早已被人們連根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小樟樹。對於鋪天蓋地的陽光而言,小樟樹顯得可憐兮兮的,它們連自己的那一點影子都被陽光穿透了。我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強烈的陽光使我把眼睛眯起來。

我問瘦高個:&ldo;你們是什麼人?&rdo;瘦高個說:&ldo;問什麼問?有本事以後跟我算帳吧。&rdo;我又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說:&ldo;因為你是個流氓。&rdo;我把臉皺起來,說:&ldo;你說誰是流氓?&rdo;他說:&ldo;你。&rdo;我問他我怎麼流氓?他說:&ldo;你還裝傻。&rdo;我說:&ldo;我裝什麼傻?你說我是流氓,我流氓了誰呢?&rdo;瘦高個說:&ldo;囉嗦什麼?快走吧,你去跟聯防辦說吧。&rdo;我說:&ldo;你是聯防辦的嗎?&rdo;他拉長了瘦臉說:&ldo;你管我是哪兒的!&rdo;

我又對打鼓佬趙明說:&ldo;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rdo;打鼓佬一個勁地搖頭,&ldo;誰知道呢?&rdo;他吊著兩條眉,哭喪著臉,一副倒黴透頂的樣子。

街上很多人,但是沒有人看我。我大可不必夾著腿。人們的目光從四面八方飄過來,集中在畫中的餘小惠身上。陽光使油畫散發出一種很好聞的氣息。人們的目光又紅又亮,比陽光還亮,還刺眼。這麼刺眼的目光使我感到了一種酸澀和疼痛。我覺得我的畫馬上就要被他們的目光燒著了。他們不斷地圍湧過來,像螞蟻一樣一團又一團,從人行道上擠到了街兩邊,蠕動著塞滿了一條街。我眼前全是黑鴉鴉的人頭和從他們頭上飛起來的目光,滿街亂糟糟地響著叫聲和榧子。南城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景象了。瘦高個異常亢奮,他踮起腳把畫高高地舉過頭頂。

我對瘦高個說:&ldo;我求求你,別舉那麼高行嗎?&rdo;他根本不理我。我又說:&ldo;你能不能脫件衣服遮住她?&rdo;他睖我一眼,哼一聲,像叫賣一樣吆喝著:&ldo;看吧看吧看吧,大家都快來看吧‐‐!&rdo;

有幾個交警忙前忙後地跑著,仍然無濟於事。交警發現了阻塞的原因,他們朝那幅畫看了看,很快便有一名交警擠過來,指著瘦高個說:&ldo;你瘋什麼你?!&rdo;交警命令瘦高個把畫放下來,並且飛快地脫下警服蓋住了它。交警說:&ldo;你遊行呢?啊?小心我叫人來銬你!&rdo;這名交警便跟在瘦高個後面走著,不住地推操他,叫他快走。人群還不肯散去。臨近黃昏的時候,這支隊伍來到了一個聯防辦。交警推著瘦高個,瘦高個和另外兩個人推著我和打鼓佬,一起從掛了塊大牌子的門口走進去。

一個看起來像警察的中年人看看門外螞蟻一樣的人群,又看看我,用鼻子哼了一聲。我對他說:&ldo;我不是流氓。&rdo;一路跟來的交警對他說:&ldo;還有那個瘦高個,也不是好東西,別他把放走了。&rdo;瘦高個不服,直著脖子說:&ldo;我抓流氓還犯法了?&rdo;交警說:&ldo;你抓不抓流氓我不知道,但我看見你製造混亂妨礙交通!&rdo;

我沒有看見人群是什麼時候散去的,也不知道那個瘦高個被關在哪裡。我和打鼓佬趙明被留在一間屋子裡,我的畫也留在這裡,卻是在另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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