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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使勁一抖,緊接著連臉皮抽搐了幾下。緩了足足能有十來秒,額頭通紅,青筋都繃起來了。他重新看向餘遠洲,嘴角銜著討好的笑。語速很快,帶著一種殷勤:「特意從電子廠定的。25的電流。我說再大點,人家不給做了。你高材生,你懂得多。25你要嫌不夠疼,我再多找幾個廠問問。這遙控器你拿著,以後你就是唐僧,這玩意兒就緊箍咒。你別怕我了,好不好?」
說罷又把遙控器往餘遠洲跟前遞了遞。
餘遠洲往後蹬了兩下,眼裡的恐懼更甚:「你有病吧。」
丁凱復低下頭,悽慘地笑了下:「有。要他媽瘋了。我愛你愛到要瘋了。餘遠洲,我愛你。」
餘遠洲怔了。緊接著心臟密密麻麻地疼起來。
愛他。丁凱復說愛他。他曾經期待過這句話,但如今卻是不肯信了。
要是丁凱復愛他,他為什麼身處異國他鄉?要是丁凱復愛他,他怎麼會得這種怨種病?要是丁凱復愛他,他又幹什麼去自殺?
犯過的罪,偏用愛的謊來遮掩,來達到征服的目的。
這句告白,簡直像是一句羞辱,在餘遠洲的心裡掀起滔天怒火。他都認輸了,灰溜溜地逃走了。為什麼還要追到這裡繼續給他難堪!
「你愛我?」餘遠洲擰過手,露出腕子裡猙獰的紅疤,高聲怒吼:「丁凱復,你說你愛我?你愛我的話,我為什麼要去死!?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你愛我,你他媽強暴我,侮辱我!愛!愛你lgb!到底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餘遠洲腕內錯疊的亂疤,像是成團的肉蜈蚣。丁凱復的心都被那蜈蚣咬爛了。他跪坐在餘遠洲面前,像是判官堂下帶枷的殺人犯。
「我錯了。遠洲,我知道錯了。我補償你,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餘遠洲看著他,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機會。給個機會。
人死了有沒有機會復活?絕症了有沒有機會治好?殘疾了有沒有機會長上?心爛了有沒有機會更換?那些個錯過的幸福,失去的童年,有沒有機會拿回來?
機會!要這世上什麼都有機會,哪裡來的那些個不幸和苦難!
餘遠洲連根薅起手邊的雜草,一把甩到丁凱復的腦袋上:「丁凱復,你他媽損透腔了!!!」
草根帶著濕泥,拍到丁凱復的太陽穴上,留下兩條濃黑的印子。
「我有在改。「他面色灰白,眼睛紅腫,狼狽地膝行了兩步,「我做好人。我做了一年的好人了。每天都在做。」
餘遠洲搖頭:「你的心都是黑的。你做好事,也不過是想換我跟你上床。你不是真心的。」
丁凱復張了張嘴,話沒出來,眼淚先出來了。
「我心是黑的。」他微微仰頭瞪起眼睛,不讓眼淚流得太難看,「但裡邊兒淌出來的血是紅的。就那麼一點兒紅,都拿來愛你。你告訴我怎麼做吧。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餘遠洲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唯一能為我做的。就是從我的世界裡消失。」
夜風拂起丁凱復的頭髮,他支稜在風裡,單薄得不行。
餘遠洲的話聽在他耳朵裡,像是槍響。他好似聽到身後模模糊糊的脆磬,噹啷啷啷。
那是射穿他心臟的子彈掉到了地上。
曾經韓秋陽變了,他的心也就變了。如今餘遠洲變了,他這顆心,也跟著變了。
變本加厲。
愛上一個人的皮囊,愛隨色衰。可若是愛上一個人的靈魂,愛與日增。
他心裡有種篤定的直覺。不管餘遠洲變成什麼樣,他都不會變心。哪怕老成棺材瓤子,哪怕胖成麵粉袋子,哪怕爛成白骨架子。哪怕在奈何橋上,孟婆扯著他的脖領子,給他灌三大碗忘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