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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阿姜揉著眼睛看她進來,有些沒搞明白,「郡主?」
明月將燈吹滅,撩開簾帳進去,「我有些內急,你快睡吧。」
可淨室在裡面呀,您怎麼從外面進來呢。
阿姜糊裡糊塗的,可外頭那樣冷,她趕緊躺下,很快便又迷糊睡去。
當年雍州血戰,宣平侯力守城池,保了城中百姓性命,他戰死後百姓在雲門寺中立了一塊碑,富戶們捐資蓋了一座忠勇亭,那碑就在亭中。
明月推開窗扇,只漏出一條小縫。
廊下寂寂,他已離開她想過會見到他,可未料會是這樣的時辰。他的性子能說那樣的話是多難呀,她一陣歡喜一陣難受,眼眶紅紅,心裡一陣發酸。不是說上一世的情感早已淡了,可見他如此,她怎的還是受不了。
夜已深,張信憑著令牌入城,守兵奇怪,「張副將這下著雨怎還出了城。」
年歲大些的抬了下眼,隨口道;「去了雲門寺唄,沒看見副將手上的佛珠啊,他時不時便要去聽寺裡的老主持講講佛法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當初宣平候被遼人割了腦袋,屍首分離,找也找不回來。這沒了腦袋可不能投胎的,要成厲鬼,還是雲門寺的老住持帶著僧人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往生經,連那屍首也是他們收殮的,如今寺裡還供著宣平侯的牌位呢。」
年輕守兵眼帶崇敬,他還未上過戰場,日日守城難免有些無聊,聽了這番話,攥著拳頭道:「遼人可恨,若是再來,我定將他們捅個稀巴爛才是,割了他們的腦袋去餵狗……哎?」
還未說完,腦袋上便捱了一掌年長士兵眉毛倒豎,罵道:「放你孃的驢蛋屁,還想遼人再打到咱們雍州來?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徐大人領兵早將那群孫子趕到西北戈壁灘去了!」
邊關之地,夜裡下著雨,高大城池便反射出森寒冷光。一番喝罵的,反倒多了一絲鮮活氣。
張信一騎入了兵馬司,下僕上來牽馬。
「不必了。」他一揮手,牽著馬去了馬廄。
張副將這匹坐騎是神駒,世間難得的良馬,極得他看重。府裡都知道,三公子眼饞,要拿兩匹白玉驄換,副將都不肯。
下僕將一應事物備全,便躬身退了下去。
張信解下馬鞍,韁繩,馬兒一朝得了束縛仰脖撩蹄很是神氣。
這是一匹烏雲雪,身黑蹄白。遼人擅騎術,亦擁良駒。它是他父親繳得,性情剛烈,無人能降。
當日,他父親道:「你若能降了他便是你的。」
他那時年紀尚小,不過十歲,站在它跟前還要仰著腦袋。雖祖母攔著,可它風姿神駿,四足踏雪,背上鬃毛漆黑在日頭下發亮。
他一眼便瞧中了它。
後來為此摔斷了兩根肋骨,累的祖母罵了父親許久。
夜裡寒涼,馬兒噴氣便是一陣白煙。隨他奔波了一日,也是餓壞了。下僕留了一袋紅棗,他倒在手上餵它。
馬廄中鋪陳乾草,氣味並不好聞。草棚下留了一盞燈火,明滅間難得一絲暖意。
張信坐於乾草上,神情淡漠,伸出的手掌腕上一串白玉佛珠。
踏雲舔著它手,眼睫長長,眼珠黑溜溜的,頭埋著只顧得上眼前這幾顆紅棗。
成了你也不錯,有的吃就夠了,倒還開心些。
他嘆口氣,倒驚著它了。它停下吃看過來,片刻湊過來在他面上蹭了蹭。張信一聲輕笑,拍了拍它,低聲道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今日衝動了,果然——不該說的。」
……
過了幾日,難得放晴,雲門寺的小師父送了兩枝桃花來,這時節離桃花兒開還遠著呢,卻是小師父用蠟做的,模樣精巧,嵌在枝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