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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牆頭翻出天賜別院,白芙一瞥間,見丹陽王的乘輿還停在原地,彷彿八風不動,要直至地老天荒。看來是一場耐力與定力的較量,就不知善如居士還剩幾分狠心,八年修行尚且破功,這般垂死掙扎只是徒增煎熬。
她暗自冷然一笑。放不開是好事,她有機可乘。
溜出烏衣巷,立即發覺身字尾了兩條尾巴。羅天弈顯然對她上了心,可惜份量還不重。他以為她鋒芒太盛,智極反愚,可輕易操於股掌,她又怎不知反其道而行?若不自作聰明,哪能減輕他戒心?
但有一點她還摸不透,羅天弈想利用她做什麼?如無用處,他不必毀去一粒暗子,受她敲詐,更不必為小肆延醫救命,區區兩個無名小卒,扇子一搖都殺了。
只怕他所圖非小。
轉彎處虛踏兩步,她身影如煙,甩去跟蹤。看天色已是近午,日頭有點毒。她自袖裡摸出一束含骨青紗,展開來撐成一頂軟竹帷帽,戴在頭上。又把面具收了。
眼前卻望見了應天府學。石碑池欄,翠柏成蔭,偶有士子生員進出。遠離江湖的一族,不知刀頭舔血的滋味,書裡金戈鐵馬也是無限景緻。柏樹下卻有一個小叫花痴痴地望。雲泥的身份壓不住心頭一點憧憬。
白芙認出他是被錦兒趕走的那個小叫花,早上烏衣巷裡的一幕她也見到了,覺出有異,多少留了心。
羅天弈有烏衣王孫之譽,祖上雖不知哪朝王公,但羅家顯貴於烏衣巷,卻是盡人皆知。後徒居順天府,老家也不曾棄置,江湖人士誰不知烏衣巷裡天賜別院,是天賜府掌架江南的據點?尋常的叫花怎會跑去那裡乞討?要飯也該找人煙稠密的秦淮河呀,還大清早的。
小叫花捧著破碗,忽然如老鼠聽見了貓步,一溜煙拐過學宮,茶肆酒樓間亂鑽一通,猛抬頭見迎面幾個老丐走來,嚇得碗都丟了,急急向左一竄,翻入一道院牆。牆下是個馬廄,拴著幾匹肥瘦不均的馬,草料水槽,還算乾淨。
他見廄裡鋪著乾草,慌慌鑽進去,蓋了滿頭滿身,只草縫裡透出兩隻大大眼睛,發怵地瞪著頭頂的馬屁股,哪猜得出幾時會一蹄踹來?正驚慌間,馬兒忽低嘶一聲,四蹄屈倒,大大的黑影壓下來,好巧不巧將他整個身子擋在屁股下。
馬廄旁落下兩條人影,紫衣皂靴,袖擺上青隼展翅,栩栩如生。小叫花看不到兩人四下裡打量,只隱隱聽見說話聲遠去——
“明明見了人,怎麼一晃就丟了?”
“這小子機靈著呢……”
他斂息躲了片刻,偷偷拔出個腦袋,從馬屁股上瞧清四周無人,立時掙出身子,這時才覺糞味騷味臭不可擋,合著身上汙穢,真是沆瀣一氣。三兩下爬出馬廄,正想著何去何從,驀地半空飛落一掌,將他扯了上去。
小叫花張嘴欲呼,又被掩住。只覺一隻手柔柔軟軟,淡香入鼻,恍惚間被扯上一角橫樑。他回過神。底下又飛來兩個紫衣人,皂靴紫頭巾,青隼圖樣,與方才兩人是一夥。他們也是一陣掃視,目光落在他適才藏身處,翻過乾草後,臉色都有點難看。
“再找不到人,公子要發火了!”
一人咬牙道,另一個淡淡地:“別廢話了!”
人影閃去,白芙鬆了手。烏衣巷裡不合常理的一幕,她能察覺,羅天弈怎會輕心?就不知錦兒的趕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會兒又為何要尋這小叫花?
“想擺脫他們,我可以幫你。”低下眼,她對轉頭怔怔望他的小叫花說。面前沉沉的青紗,望出去是透明的世界,別人望來,卻霾色深深,看不清半分。這帷幕,是東海的鮫綃紗和著明珠粉,於海底碧泥沉埋數十載製成,世間罕有。
小叫花回過神,沒答她。大眼慢慢轉了一溜,眼色沉潭般,將藏身處打量了一遍。原來這處兒竟是個暗角,簷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