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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一摸,孩子渾身滾燙,呼吸粗重,胸口一起一伏像拉風箱。心碧情知不好,爬起來把小玉抱在懷裡,只覺懷中抱著個燙手的暖爐一樣。心碧就著星光,又一個一個去摸其他的孩子,好的是大家都還沒事。小玉兒年幼,自小身子又弱,敢是路上吹了風,受了寒涼。要放在家裡,請先生看看,吃兩劑藥,也就沒事了,如今是在路上,別說先生找不到,就是開了方子,也沒處抓藥,沒處煎藥呀。
整整一宿,心碧就這麼懷抱著小玉兒坐著。到天亮,幾個大點的孩子醒了,兄妹妹病成這樣,都知道著急,圍了心碧團團直轉。畢竟是煙玉最有心計,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對心碧說,她問過店家了,前面的大鎮子是上埝鎮,鎮子裡育看病的先生,也有藥鋪。
心碧心中一喜,抓住煙玉的胳膊:“你問實了,的確是上埝鎮?”
煙玉說:“是上埝鎮噢!那個給爹醫病的薛先生,不就住在這鎮子上嗎?”
心碧說:“是就好!還是我煙玉有用,能替娘擔心思。”
心碧早飯也等不及吃了,從包袱裡拿些點心出來,孩子們和車伕一人分了幾塊,心碧就催車伕速速上路。
路上倒不及前一日那麼擁擠,許是逃難的人一路尋親訪友,陸續找到了落腳之處的緣故。正是秋莊稼將熟未熟,遍地青紗帳四起的時候,兩邊田野裡玉米黃,稻子綠,棉花白,高粱紅,小河清清,大樹成蔭,羊吃草,雞刨土,狗撒歡,一副悠閒恬靜的鄉村畫卷。可惜心碧抱了小玉,心急如焚,只恨不得一步趕到上埝,哪裡有心思往兩邊多看!
七八里路,緊趕慢趕,太陽昇到一竿子高的時候也就到了。
上埝鎮的確不算大小,雖只狹長的一條街,卻是吃穿用玩樣樣都有。薛醫生家不難找,提起來,鎮上人個個都知道,可見在這一帶名氣夠響。四架獨輪車吱吱呀呀地七彎八拐,最後在一扇黑漆大門外停下。門口嵌有一方白色水磨石,石上刻有“薛宅”兩個字,清清爽爽,樸樸實實,必是薛先生家無疑了。
此時薛暮紫已經吃過早飯,進了街面藥鋪裡坐堂問診,聽得家人來報,忙忙地就起身往家跑。
心碧一行已經被薛太太讓進客堂裡坐下,車伕們蹲在院裡喝茶抽菸。薛先生進門的時候,心碧正跟薛太太說著這一路上的驚恐,綺玉思玉們規規矩矩在旁邊坐成一排。薛暮紫進門顧不上別的,張口就問:“是哪位小姐身子不好?”
心碧慌慌地起身,把懷裡抱著的小玉送上前去。薛先生做個手勢,示意心碧把孩子平放在一張臥榻上。此時小玉昏睡不醒,雙頰赤紅,鼻翼張開,喘息艱難。薛先生略一把脈,又俯身在她前胸後胸聽了一聽,對心碧說:“怕是肺炎。看這勢頭頗為兇險,幸而你送來得及時。”
心碧大驚道:“怎麼又是肺上的毛病?”
薛暮紫知她對濟仁的死心有餘悸,當即寬慰說:“肺炎不是肺癆,這是急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只須祛邪扶正、化痰止咳便可。董太太不必驚慌。”
當下薛暮紫先指派下人收拾兩間客房讓心碧一家歇下來,又用麻黃和救急散衝出少少一點水,親自幫著給小玉灌了下去。餘下十幾味藥草,他讓人去藥鋪裡拿了,回來用水煎上。
心碧在旁邊看他忙這忙那,一時也插不上手,只覺很不過意,那惶惑之情就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薛暮紫回頭看見了,笑道:“董太太從前可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怎麼倒跟我見外了呢?”
心碧說:“也不是見外,有句話說:閻王爺都不喜歡不請自來的客,我們這一大家子拖拖拉拉的,吵擾到你門上,實在不像個樣子。”
薛暮紫嘆氣說:“這能怪你嗎?小日本打到家門口來了,政府幾百萬的軍隊,倒跑得比老百姓還快。堂堂中華大國,就這麼一代不如一代的敗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