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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的手段關閉她的喉嚨。
我並沒有單純敲門,而是一邊敲門一邊說一些疏通開導的話,我岳母此時是一團糾葛不清的駱駝毛,我必須耐心地用節奏分明的敲門聲和通經活絡的五加皮酒一樣的話語把她理順。我當時說了些什麼?大概說就是:岳父的夜奔白猿嶺是他多年來的夙願,他是個為了酒不惜身家性命的人。我還說他的出走與岳母無關。我還說他很可能找到猿酒,為人類做出巨大貢獻,使豐富的酒文化更豐富,開創人類釀酒史的新紀元,為國家爭光彩,為民族長志氣,為酒國創利潤。我還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上猴山何覓猿酒?而且我相信,不管我岳父此行能否找到猿酒,他最終都會回來,回到您的身邊與您相伴白頭到老。
我岳母尖叫著說:
我不希罕他回來!我討厭他回來!我噁心他回來!他最好死在白猿嶺上!他最好變成一隻遍體生毛的猴子!
她的話讓我毛骨悚然,冷汗從我的所有的毛孔中沁出。在這之前,我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們倆生活不和美,有一些雞零狗碎的摩擦,但絕對想像不到我岳母對我岳父的仇恨超過了貧農下中農對地主的仇恨,也超過了工人對資本家的仇恨。於是幾十年培養起來的 階級仇恨重於泰山 的信條頃刻間土崩瓦解。一個人恨另一個人竟能達到如此強烈的程度,這無疑是一種美,一種對於全人類的偉大貢獻。它多麼像一朵盛開在人類感情的沼澤地裡的紫紅色的、劇毒的罌粟花,只要你不想去動它,去吃它,它就是一種美的存在,具有善良友愛之花所無法比擬的魅力。
接下來我岳母開始傾訴我岳父的罪狀,簡直是字字血、聲聲淚。她說:
他能算個人嗎?能算個男人嗎?幾十年來,他把酒當成女人,他開了用美女喻美酒的惡例,於是飲酒便具有性交的含義,於是他把自己的全部性慾施加到酒上、酒瓶上、酒懷上……
李博士,其實我並不是你的岳母,我終生未生育‐‐怎麼可能生育呢‐‐你的妻子,是我從垃圾箱裡撿回來的棄嬰。
真相大白。我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
你是聰明絕頂的人,博士,眼裡探不進砂子去。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一點你一定早有覺察。正因為如此,我想我可以跟你成為親密朋友,對你傾訴衷腸。博士,我是女人,不是故宮大門外的石頭獅子,不是房脊上的鐵皮風信雞,更不是雌雄同體的低階腔腸動物。女人的慾望我都有,可是我得不到……我的痛苦有誰知曉……
我說: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他離婚呢?
我懦弱,我怕人罵……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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