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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轉悠什麼?
丁鉤兒循聲望去,一頭堅硬的黑髮映入眼簾,隨即看到女司機那張生動活潑的臉蛋。
她提著兩隻黑乎乎的白手套站在卡車旁,陽光下如同一隻小驢駒子。 過來呀,你這個傢伙! 她揮舞著白手套,宛若揮舞著一件勾魂的法寶,吸引著偵察員向前走,吸引著正深陷在 孤獨綜合徵 中的丁鉤兒無法不向她靠攏。
是你呀,鹽鹼地! 丁鉤兒很流氓地說。站在她的面前,他有一種輪船傍了岸、孩子見了孃的良好感覺。
肥田粉! 她齜牙笑著說, 你這傢伙還在這裡呀?
我正想離開這裡呢!
又想搭我的車?
是。
沒那麼便宜的事。
一條萬寶路。
兩條。
兩條就兩條。
等著吧!
前邊的車輛冒著黑煙開走,煤粉在車輪下沸騰。靠邊站,她喊著,跳上車,把住方向盤,一陣兇猛地左旋右打,汽車的車廂正正地貼在那懸空鐵軌的盡頭。姐兒們,好樣的!一個戴墨鏡的小夥子發出由衷讚嘆。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她跳出駕駛室,英姿瀟灑地說。丁鉤兒心中愉快,咧著嘴笑。她說:笑什麼!他說:不笑什麼。
鐵鬥車喀啦啦地響著,像黑色的大鱉,浮游而來。鐵輪與鐵軌摩擦,偶爾濺出幾顆碩大的火星,黑膠皮電線在車後搖曳著延伸著,充滿蛇樣的靈氣。車後的姑娘目光堅定,臉色嚴肅,令人肅然起敬或者望之生畏。鐵鬥車直衝過來,有些猛虎下山的氣勢。丁鉤兒害怕它一頭栽到汽車廂裡,把車廂砸個粉碎。事實證明,他的害怕是多餘的,那姑娘的判斷力準確無誤,反應敏銳,頭腦如電腦身體似機械,總是在那一瞬間讓鐵鬥車煞住讓鐵鬥翻起:嘩‐‐濕漉漉油亮亮的煤塊傾進車廂,一點不外灑一點不殘留。新鮮的煤味兒撲進鼻腔,丁鉤兒心情更加愉快。
有煙嗎?姐們? 他對著鹽鹼地伸出手,乞求道, 賞小人一支。
她遞給他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
在淡薄的煙霧中她問: 你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遭了賊了?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在看騾子。
他和她看到那輛雙騾拉馬車從布滿肝石、煤灰、斷裂石條、腐朽木料、生鏽鐵絲的場地上往這邊靠攏時,車夫趾高氣揚地左手挽住韁繩右手晃動馬鞭轟趕拉車的騾子。那是兩匹漂亮的黑騾子。一匹大些,好像瞎了眼,它駕著轅;另一匹小些,沒有瞎眼雙目大如銅鈴炯炯有神,它拉著長套。噢噢噢……駕駕駕……長蛇般的鞭稍在空中挫出清脆一響,小黑騾子勇猛地往前一躥,馬車喀嘟嘟往前一跳,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小黑騾子跌倒在雜亂無章的猙獰地面上,好像倒了一堵黑油油的牆壁。車夫對著小黑騾子的屁股打了一鞭,它猛烈掙扎著,站起來,身體劇烈顫抖,搖搖晃晃。小黑騾子痛苦的嘶鳴聲撩人心絃。車夫怔了一會兒,突然扔掉鞭子,撲向前,跪在地,從兩根石條的夾fèng裡,捧出一隻青紅皂白的騾蹄。丁鉤兒拉著女司機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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