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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清秀的面容和修長的脖頸,不由地暗暗吃驚,這個女司機,宛如他小說中那位把丁鉤兒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女司機的孿生姐妹。
轎車前燈大亮,靈巧地駛出廣場,一些青白的水從光亮裡濺出去。車裡洋溢著優雅的香氣,有隻毛茸茸的玩具老虎在轎車的儀錶盤擱板上哆嗦著。音樂很夢幻,車在音樂裡像水一樣流動,街道平坦寬闊,連一隻貓也沒有。酒國很大,路兩邊的建築很新cháo,酒博士並沒誇大酒國的繁華。
莫言跟隨餘一尺進入一尺酒店,李一斗背著旅行包跟在後邊。酒店裡的設施果然很不錯,大廳的地面的確是用大理石鋪設,打了很多蠟,閃閃發光。總服務臺前坐著一位戴眼鏡的姑娘,不是侏儒。
餘一尺吩咐眼鏡姑娘去開310房間的門。那姑娘拿著鑰匙盤走到電梯前。她搶在幾隻手前撳了電鈕,電梯門開,餘一尺先跳進去,伸手把莫言拉進去,莫言裝出一副很矜持的樣子。李一斗進來,眼鏡姑娘進來,關門。電梯上升,金屬的貼面上映出了一張醜陋、疲憊的臉。莫言想不到自己的模樣如此殘酷。他發現,僅僅幾年的工夫自己蒼老了許多。他看到與自己的臉並列在一起的是那位眼鏡姑娘睡眼惺鬆的臉。莫言慌忙把目光移到那些顯示樓層的數字上去。莫言在想……疲乏至極的偵察員在電梯裡與情敵餘一尺狹路相逢。仇人相見,兩眼通紅……我卻突然看到了那眼鏡姑娘領口處露出來的那一片白皙的面板,並沿著那片白面板展開了天馬行空般的聯想,於是,多年前的往事湧上心頭。十四歲時,我偶然把手放在一個姑娘的胸脯上。那姑娘笑嘻嘻地說:喲,你也知道摸這東西了!你想不想看看這東西是什麼模樣?我說:想。她說:好。一陣徹骨的寒冷流遍我的全身,於是,那扇通向青春期的紫紅色大門,隨著那位姑娘解釦子的手,隆隆巨響著敞開了。我沒來得及考慮利害,就衝進去了,那奔跑著牛羊、馴養著鳥雀的少年,便成為永難返回的歷史……電梯無聲無息地閃開。眼鏡姑娘先走到310房間,開了門,站在門邊,讓我們進去。這是個豪華套間,莫言從沒住過如此高階的房間,但他還是裝出一副大咧咧模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這是我們這兒最好的房間,你將就著住吧! 餘一尺說。
莫言道:
蠻好,我當過兵,什麼地方都能住。
李一斗說:
本來市裡要讓你住市委招待所,但那裡的高階房間都被前來參加首屆猿酒節的外賓和港、澳、臺胞住滿了。
莫言道:
這裡更好,我怕跟當官的打交道。
李一斗說:
我知道莫言老師是寧靜淡泊的人。
餘一尺嘻嘻地笑著說:
寫《紅高粱》的人能寧靜淡泊?你小子才去了兩天宣傳部就成了馬屁精。
李一斗訕訕地說:
餘老總說話尖酸刻薄是酒國有名的,莫老師您別在意。
莫言道:
沒事,我也是尖酸刻薄的人。
李一斗說:
還忘了告訴您了,莫老師,上個月我調到市委宣傳部搞宣傳報導了。
莫言問:
那你的博士論文呢?做完了?
李一斗說:
以後再說吧,我更適合幹文字工作,新聞報導與文學創作離得更近一點。
莫言道:
也好。
餘一尺說:
小馬,快給莫言放熱水,讓他好好洗洗滿身的酸臭氣。
那眼鏡姑娘應一聲,到衛生間去了。衛生間裡隨即傳出嘩嘩的水聲。
餘一尺拉開酒櫃,展現出幾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