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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我忽然間想起她臨走的時候，肚子已經渾圓，&ldo;可是她懷孕才七個多月，這孩子還不足月吧？&rdo;

&ldo;是，娘娘這是要早產了。&rdo;焦公公答得輕鬆，我聽得卻是冷汗涔涔。我膝下兒女不少，見得多了，倒也有經驗，如何不知道早產的危險？我再不敢停留，匆匆就要出去，焦公公在背後喚了我一聲，我第一次沖他大吼，&ldo;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命宮中的御醫趕往當塗啊！&rdo;

這一路疾馳，我只覺得害怕，焦公公的話就像是針一樣紮在我心口，她在路上動了胎氣，若不是怕毒發，她何至於會動了胎氣，以至於要早產？倘若這孩子有個什麼問題，只怕她要恨我一輩子了。

然而，在我趕到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情況遠比我想的糟糕。大夫告訴我胎兒已經入盆，可偏偏胎位不正，而她的身體又太虛弱，已經虛弱到根本無力生子的地步，我重新命御醫進去診斷。

御醫一個個愁眉苦臉地來告訴我，說她氣血虛弱，正氣不足，滯產時間過長，耗幹了力氣，再加上胎兒橫生，漿幹血竭，以致難產。這些話我聽得頭昏腦脹，我只是喘著粗氣說，&ldo;別跟我繞這麼些彎子，朕只說一句話，要是保不住這孩子，你們的腦袋也準備搬家了！&rdo;

御醫們全部跪倒在地，&ldo;微臣該死，只是，以目前的情況，恐難兩全，大人與小孩恐怕只能保住一個，還請……還請皇上示下。&rdo;

我頓時如遭雷擊，斜刺裡一柄鋼刀朝我飛來，我下意識地往後退，卻見尉遲綱已經被跟隨而來的侍衛們壓倒在地，&ldo;竟敢行刺皇上！&rdo;

這個我曾經施過恩的男子此刻正朝我瞪著一雙如血的眼睛，&ldo;都是你！都是你！現在你可滿意了？&rdo;

我可滿意了？我一遍一遍地詢問著自己，旁邊的御醫冒死問道：&ldo;微臣鬥膽，還請皇上儘快諭下。&rdo;

&ldo;保大人。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有事。&rdo;我只怕耽誤了時間，連忙說道。卻聽裡面傳來一聲尖利的叫喊，&ldo;孩子！保住我的孩子！&rdo;

我的心揪著疼，再顧不得其他，這就要衝進去，無數的人攔著我，告訴我不能見產婦的血光很不吉利，都被我一腳踹開了。什麼吉利不吉利，我只要見她！

才一個月不見，她又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都浸泡在汗水裡，像是一隻沒有生氣的浮木。只餘下那雙眼睛無神卻又倔強地死瞪著我，她朝我招手，我連忙搶到她身邊，緊緊地將她脆弱冰涼的手指攥在手心裡。

她用命令地口吻對我說，&ldo;我要這個孩子，我只要保這個孩子！&rdo;

御醫已經跟了進來，在我身後勸道：&ldo;娘娘，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與娘娘都還年輕，只要娘娘調理得當，以後還可以再生。況且，娘娘這一胎本就不穩，又是早產兒，即使生下來，只怕也會有不足之症。依微臣……&rdo;

不等那些御醫勸完，她就撕扯著嗓子喊，&ldo;我再說一遍，保孩子！你們要是不肯，我就一頭撞死，好教你們將我的孩兒剖腹取出來。&rdo;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冰涼的，她說得出做得到。為了讓這個孩子活下來，她竟然如此決絕。她之所以這樣珍惜這個孩子，是因為她珍惜孩子的父親吧。

我終於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ldo;源源，等你養好了，我送你回北周，你還可以再生，我說到做到！&rdo; 那一刻，我才後悔自己的貪戀，為何非要將她束縛在身邊，現在我才知道，沒有什麼比她能好好活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