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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厭煩了,把礙事的領帶粗暴地扯開丟到地上……可他投進一個球後,又沉默地去把領帶撿了回來。
我無故覺得他可憐。
我不知道為什麼。
球丟在一邊,他一個人抱著肩膀蹲了好久。
少年抱著球走的時候,江淮剛好來。
那個少年有一張很英俊的臉,我確定他不比我大,但是和他比起來,我和江淮都像是玩泥巴的小孩。
我下意識往江淮看,江淮卻根本沒注意到他,徑直往我走,扔給我一瓶水,問,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
我接住水笑,是你來晚了,老子一直在這等你。
那天我們打球打到晚上□□點鐘,才勾肩搭背往江淮家走。
江淮搬家了,他媽媽找到新工作,帶江淮離開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
江淮媽媽還收養了一個小女孩,我見過,很可愛,可惜腿是殘疾的,智力也有障礙,一直沒有人肯領養。
我們那年正好準備上初中,我和江淮聊了一路性別的事。
我爸媽都在醫院,所以我出生就做過基因檢測,我是alpha,這件事我也沒瞞過江淮。
江淮倒沒有做過檢測,也還沒有出現分化徵兆。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往回走,江淮說他可能是個beta,我信誓旦旦地說你絕對是alpha……雖然那時候我已經不會幹一不順心就哭這種丟人事了,但我還是覺得江淮比我都更像個alpha。
alpha就佔百分之二十,江淮手搭在後頸上,懶洋洋地說,我不指望分化成alpha,別是oga就可以了。
那時我脫口而出:那如果是oga呢?
江淮在路燈下走,面容明暗中交替。他掃過我,說,不能是oga。
我後來才想起,他說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會」。
江淮不能是oga。
卻一語成讖。
我不知道江淮想了些什麼,但他把檢測單給我看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
他從前沒抽過煙。
他低著頭坐在窗邊,往煙上點火。要不我退學吧,他輕聲說,學校這個性別檢測我不能做。我寧願一輩子沒文化。
這是我第一次見江淮說出這麼衝動的話。
是他一直讓著我,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比我成熟。
我突然無比慶幸起下週學校去做性別檢測醫院是我爸媽工作的醫院。我像抓住根救命稻草,和他語無倫次地說,不用,你別,別想這種事,學怎麼能不上,你去做檢測……我媽是主任,我爸是院長,到時候我把我的血樣和你的血樣換了,我再去重測一次就可以了。
江淮抬頭,眼裡好像又亮起撮光。
從那年起,江淮開始留頭髮。
他頭髮從前很短,貼頭皮的那種,他說這樣洗頭髮省事。
但後來他就把頭髮留長了,問他他就說留長髮,學會梳頭以後給妹妹梳。
但我知道那都是狗屁。
從前江淮從來不排斥跟別人勾肩搭背,但那以後就不讓人勾他脖子了。
好像碰一下他都噁心。
江淮第一次能把頭髮紮起來那天,我去把頭髮剃短了。
江淮看見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多看了看,說新髮型挺好看。
我猜江淮沒想過……但我想過很多很多次,和江淮一起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去同一所大學,大學畢業,一起面對前程未來。
可這沒有實現。
它從我年少的某一個憧憬,變為我永無可能實現的空念。
我看見江淮有喜歡的人。
我看見江淮身邊多出一個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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