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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噗嗤噗嗤地響著,死亡的氣息十分嚴重!
警察的警車上旋轉著一盞鮮紅的燈,生存在這座城市裡的動物聽到警車的聲音都感到不寒而慄。警車上跳下警察,警察手持高壓電棒往前走,圍繞著計程車的人們鬆軟地散開,我遠遠地嗅到了黑衣女郎的鮮血的甜味,倒退了三步,拐進小巷,踉踉蹌蹌地跌入高樓的最底層。
拉開燈我看到從門fèng裡塞進來的報紙,按照慣例我從最後一版看起:大蒜的新功能粘結玻璃。青工打了人理應受教育,胳膊肘朝裡彎有啥好處。中外釣魚好手爭奪姜太公金像。一婦女小便時排出鑽石。高密東北鄉發生蝗災!
本刊通訊員鄒一鳴報導:久旱無雨的高密縣東北鄉蝗蟲泛濫,據大概估計,每平方米約有蟲150~200隻,筆者親眼所見,象螞蟻般大小的蝗蟲在野糙和莊稼上蠕蠕爬動,顏色土黃。有經驗的老人說,這是紅蝗幼蝻,生長極快,四十天後,就能飛行,到時這天蓋地,為禍就不僅僅是高密東北鄉了。據說,五十年前,此地鬧過一場大蝗災,連樹皮都被蝗蟲啃光了,蝗災過後,饑民爭吃死屍。
前天晚上我挨過耳光、思念沼澤地裡的馬駒之後,讀到了有關高密東北鄉發生蝗災的報導,昨天上午我跑到沿著&ldo;太平洋冷飲店&rdo;前的八角形水泥坨子路飛跑到老頭兒們遛鳥的小樹林,路旁的血紅公雞花上挑著點點白露珠,黑紗裙女人鮮紅的褲衩和鮮紅的嘴唇,她的鮮紅的血和警車上快速旋轉的紅燈。石板道上馬蹄聲聲。那隻瘋狂的畫眉老遠就看到我跑來了,抖動著血一樣的翎毛,張著鮮艷的嘴卷著銳利的舌尖為我鳴叫。我跟畫眉匆匆打過招呼,便把一張慌慌張張的臉轉向老頭兒被朝霞映紅的臉。我把登載著蝗蟲訊息的晚報送給他,他同時遞給我的一張晚報上登載著蝗蟲的訊息。
紅蝗蟲!老頭兒象提一個偉大人物的名字般誠惶誠恐地說,紅蝗蟲!
他的眼睛躲躲閃閃,一提到紅蝗蟲他就好象懷上了鬼胎。我馬上記起他說他是五十年前鬧蝗災後背井離鄉流浪到城裡來的,一定是那場災禍的情景歷歷如在他的眼前,他才如此惶恐和不安。他開始給我講說那場大蝗災的情景,我卻荒唐地想到那隻蜻蜓一直被我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到十五層大樓的地下室裡,看完了蝗蟲的晚報,我才發現蜻蜓尚在我的手,我放下它,它的長肚子已經爛了,我用刀子切掉它的肚子,它抖抖翅子,象一粒子彈,she到天花板上,再也不動了。
關於五十年前那場大蝗災我比當時親身與蝗蟲搏鬥的人知道得還要多,我既相信科學,又迷信鬼神,既相信史志,又迷戀傳說,因為下午三點我要乘車趕回高密東北鄉,時間緊張,我說,老大爺,下午我就回去,您有事嗎?老頭說,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盒帶回去,可惜還死不了。我說光知道您是高密東北鄉,可不知道您是哪個村的?流沙口子!哎喲喲,流沙口子,就在河北邊,離我們村一里路吆!可我從來也沒聽說流沙口子村有您這麼個人啊!五十年啦,從沒回去過,家裡人都死光了,我流浪出來時十五歲,恍恍惚惚地記著你們村裡有兩座廟,村東一座八蜡廟,村西一座劉猛將軍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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