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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等,等那愛吃消夜的螳螂走到外面來,就衝出去,粑它抓住。
住在郊區,後面又是好幾英庫的森林,靜極了、也吵極了,聲像是浪潮一樣湧來。它們
似乎早有默契,雖然種類繁多,叫聲各有不同。但是不雜唱,而是齊唱,一波一波地唱。當
然也可能是聽覺的錯誤,由於我們血液脈動,使得平板綿延的聲音,也有了波濤的節奏。實
際節奏的,是人的脈搏與呼吸,也可能是心靈的律動。
據說現在有一種電腦,可以把古老錄音中的雜音過濾掉,留下好的、優美的旋律。所以
許多大師的「原音」都能重現了。
但人的耳朵不正是這麼一架機器嗎?你可以有一個很吵的鐘,滴答滴答地走,卻充耳不
聞。你也可以一邊放收音機裡的中文節目,一邊聽電視裡的英文節目,但集中精神聽哪一種
語文,就是哪種語文。
對蟲聲尤其如此,這千千萬萬的小傢伙,夜夜以如此喧譁吵我,但是隻知其存在,甚至
只覺其美好,直到今夜,才發覺它們的嗓門是那麼大。
當然,今夜我對它們的感覺是不同的。以前我說這是「蛩聲細、漏聲長」,那幾乎是一
種抽象的整體。但是今天我想的是「個體」,我想:如果我現在出去,循著每個聲音去找,
必定都能找到一隻肥美的小蟲,回來餵我的螳螂,我開始懷疑老鴇是怎樣看少女?她能看到
少女的美,還是恩客的喜好?
九月初,白天還是華氏八十八度的氣溫,夜裡居然有點涼。我把落地窗的玻璃全部打
開,使外面的小蟲們能聚到紗窗上,有小蟲,就能引來螳螂。只是,為什麼一隻螳螂也不來
呢?我已經枯坐兩個小時了。我對老婆抱怨:
「真奇怪?!這些螳螂怎麼那麼笨呢?到我這兒來,有玻璃屋住,冷氣吹,不怕外面的
風吹雨打,還有吃有喝,每天不必辛苦,自然有各種美食送到嘴邊,這裡不是好得跟天堂差
不多了嗎?」
「問題是,這種天堂可愛嗎?如果有這樣的天堂你要去嗎?」老婆撇撇嘴:「多麼不自
然的地方。」
「說不定天堂就是不自然的地方。只有好、沒有壞,只有喜、沒有悲。」我說。
「你為什麼不抓一隻鳥來跟你的螳螂住?專抓一些比它小的、比它弱的。」老婆又發高
論。
「天堂是把所有會欺侮別人的壞蛋,都下到地獄去之後。所剩下的好地方。所以會吃螳
螂的鳥不能進來。」
「那麼,會吃小蟲的螳螂也該下地獄。」
「天堂有許多種。螳螂有螳螂的天堂、小鳥有小鳥的天堂、小蟲有小蟲的天堂、人有人
的天堂。每個動物,都應該從它的本位去看它的天堂……」
正說著,就來了天堂的訪客。啪一聲,先以為是一片葉子飛過來,細看紗窗上有幾隻細
細的小腳。原來是隻綠身、綠頭、綠翅膀的「螽斯」。
好肥啊!大大的肚子,又白又鼓,尾巴上還有個鮮綠色的鉤鉤。我以既快又無聲的動
作,把外面的玻璃窗關起來。玻璃是透明的,這螽斯當然不會發覺。
現在我要耍一點手段了。它會飛、又會跳,不耍手段是不可能捉到的。
我先測量了一下紗窗和外面玻璃窗間的距離,大約有一點五英寸。雖不大,也夠了,夠
我狠狠地從裡面用手彈,把它從紗窗彈到玻璃上,撞昏。
我彈了,狠,也不狠,因為我要捉活的,螳螂愛吃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