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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韶九成,有鳳來儀。
數不清的舞姬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旋轉著進入舞臺中央,都穿著鵝黃襦裙,手腕腳腕上戴著黃金鈴鐺,動靜間齊齊發出脆響。她們如同黃鶯般聚攏成一朵花,花瓣層層疊疊,開合間光華燦燦。
花瓣越堆越多,壘起一座人塔。最後綻開時,舞姬們一層一層退去,留下正中央花蕊位置一個黃金高臺,臺上站著一位穿著織金紗束袖胡服的舞姬,身上也帶著黃金臂釧、瓔珞與鈴鐺,眉宇間塗染金屑,端凝仿若菩薩。
菩薩睜眼,舉手向天,旋律為之一變,竟有刀戈之聲,像極了被禁多年的太宗朝舊曲,《秦王破陣樂》。她翻手成蓮花狀,舞步變換雄武有力,在高臺上飛速旋轉,最快時只能看見一個赤金色的影子。
鼓聲越來越快,她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滿座賓客都不禁為她鼓掌叫好。
最後一聲鼓響時,她飛身躍下高臺,與此同時,黃金臺機關緩緩開啟,一隻純金打造的火鳳凰展開雙翅,羽翼遮天蔽日。鳳首輕點,黃金喙中叼著一個託盤,從鳳嘴裡骨碌碌掉下一顆丹藥,恰巧掉在金盤之上。
只有一顆。
陳默的手搭上腰際短刀,想了一想又放下,轉而握住了長几上的高頸金盃。
就在此時,那舞姬卻以極快速度抄起一隻離她最近案几上的瑪瑙杯,那杯子形狀仿造犀牛角,尾端鑲嵌黃金,削得十分鋒利。沒待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快步向前,直向紗簾後的龍榻衝去。
下一瞬從席間飛出一個黑影,截上了舞姬,手中拿著一個高頸金盃,與她手裡的瑪瑙杯死死相抵。是陳默。不料她回撤力道,讓陳默摔了個趔趄,又向後一個飛踢,竟將金鳳嘴裡叼的金盤踢了下來,滿座譁然。
席間已經亂了套,殿下傳來兵甲聲,禁軍聽見殿上騷亂,已經趕來。
忽然間,一聲悽厲貓叫劃破夜空,所有人都看向地面,只見在那火鳳凰的腳下,掉落的金盤旁邊,那隻女皇萬分寵愛的白狸貓正躺在錦毯上,嘴邊還有半個沒吃完的丹藥,四爪無力抽動著,須臾便僵死在地。
這藥本是要進貢給女皇的,有人要弒君。
所有人都望向臺中站著的舞姬和崔玄逸,舞姬突然跪地,向帳前遙拜,抬頭高聲說,臣女是雲韶府舞姬,此前不巧撞見此人將金鳳嘴裡的丹藥掉包。方才臣女若不如此,怕是有欺君之罪,或是未及離宮,便恐已被此人擊殺。
她手裡的瑪瑙杯,鎏金的尖端,指著剛從地上站起身的陳默。
身後兵甲琳琅,禁軍已經在殿內列陣整齊。不用回頭,陳默也能猜出李知容驚慌的表情,李崔巍想必此刻也慌了神,他卻只想笑。
紗帳內,長久沒人迴音,只聽見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終於,武后輕笑了一聲:「朕已經好多年,沒聽過《破陣》了。」
上一次聽,還是四十多年前,她剛入長安,第一次見到太宗皇帝。他神武非凡,殺伐決斷,未及弱冠就有戰名,又通音律,善譜曲,寫得一手好飛白,是她一輩子也沒能得到的男人。
剛剛那舞姬在黃金臺上起舞,眼神凜冽,決然有死意,讓她想起當年孤注一擲要在太宗面前出風頭的自己。
「雲韶府領舞,誠篤忠心,舞技超絕,賞。」
她又盯住陳默。這個人如其名的小子是鸞儀衛李崔巍手下最令她捉摸不透的一個,平日裡絕不出頭,今夜卻捅了個通天簍子。
「弘文館崔玄逸……交由三司,從嚴查辦。」女皇思忖了一會,終於下令。
座中站起一人,朝御座遙遙行禮,那人眼神如鷹隼,使人見之不忘。「臣來俊臣,願請代御史臺審理此案。」
他話音剛落,對面席上,一個年紀稍大些的文官也悠悠起身,對女皇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