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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玉燒退的時候出一身虛汗,心碧絞了熱毛巾在她額上輕輕地擦,突然聽見毛巾下面有極細微的聲音喊娘。心碧以為是自己睡得太少,腦子裡糊里糊塗發吃症,就用勁甩頭。細細的聲音又叫一聲:“娘!”心碧猛然驚醒,意識到是綺玉在喚她。低頭去看綺玉,乾裂的唇皮子還在翕動,眼睛是有氣無力睜開著的,眼仁裡分明映著心碧的一個影子。
心碧這一喜,兩膝不由自主軟軟地跪了下來,口中呢喃一聲:“天菩薩呀!”只覺渾身上下沒有了一絲力氣,整個人慢慢地飄浮起來,往下什麼也不知道了。
總是年輕人生命力強盛的緣故吧,綺玉的病一見好,身體就恢復得極快,不幾天已經能被心碧和桂子架扶著到廊上曬曬太陽。這時候,桂子就小心將大門關好,拿頂門槓閂上,生怕家中不留神闖進個把不相干的人來。
千帆又來過一次。每次來回,他都是藏進在北門水碼頭卸貨的船艙裡面,透過碼頭地下黨的關係上岸脫身。碼頭上人多眼雜,有共產黨這邊的地下黨員,同樣也有國民黨特務和日偽暗探。老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你對面站著的熟人背地裡吃的是哪家的飯、信的是哪家的主義呢?
千帆搭了一條景德鎮過來的運瓷器的船,瓷器裝在幾個大木箱中,千帆便在其中一個箱子裡曲身躬坐。船靠了碼頭,貨物上岸,按規定碼頭上的稽查隊長要逐一開箱檢查,偏偏查到千帆藏身的這個箱子時,隊長揮手放行,把人帶去檢查另一條運布匹的船隻去了。
這就使稽查隊裡的日偽暗探起了疑心,當時就想開溜,找上司去報告。隊長倒也機警,偏將他一步不離緊緊看住。待到暗探好不容易脫身,上司卻下了班,一頭紮在窯子裡抽大煙尋快活。一來二去,自然耽擱了時間,千帆已經匆匆離開董家,在城門關閉前的一刻混出了城去。
那幾天海陽城裡的日軍正計劃著進行一場秋季大掃蕩。四鄉八鎮的秋糧下來了,不下鄉去搶掠掃蕩一回,冬春漫長的季節很難熬過。與此同時,城外的新四軍和國民黨保安旅也聞風而動,集結各自的部隊,準備大規模的反掃蕩。這樣,整個形勢顯得十分緊張,又因為城內一方的蠢蠢欲動和城外一方的嚴陣以待而透著究竟鹿死誰手的微妙。
在這種大戰前夕的緊張氣氛裡,毫無疑問日軍對肅清城內“奸細”極其重視。稽查隊員報告了可疑跡象之後,日軍立刻全城戒嚴。其時千帆早已出城,戒嚴自然一無所獲。日軍不敢大意,又開始挨家挨戶檢查戶口,城內劃出幾個片區,每個片裡由一個日軍帶兩個偽軍負責。
煙玉這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查戶口的三人小組已經到了街口。心碧和心錦因為沒有出門,所以並不知道外面的動靜。煙玉小跑著回家,把這事告訴心碧之後,大家一時都驚慌失措。
“二小姐怎麼辦?二小姐怎麼辦?”桂子一迭聲地喊,又慌慌地去閂門。
煙玉說:“閂門有什麼用?人來了你能不開?”
話音剛落,果真聽見急促的敲門聲。連煙玉在內,剎那間每個人都青白了面孔。心錦的身子已經在篩糠似的哆嗦。
門外有聲音焦急地喊:“是我,快開門。”
桂子先鬆出一口氣來:“是薛先生。”連忙開了門放他進來。
薛暮紫說:“你們也知道查戶口的事了?”又說,“大白天的,把門閂這麼緊,反會讓人起疑。”
心碧著急道:“綺玉怎麼辦?她沒有良民證。”
綺玉聽見了外面大家說的話,掙扎著下床,站在房門口。“娘,讓娃子媽媽扶我出去,我不能拖累全家。”
心碧說:“出去?你這副風吹能倒的身子,去到哪兒?再說人都已經堵在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