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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撞倒我的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您還好嗎?」
大腦嗡嗡作響,時間和聲音都慢下來,我伸出手,意識到面前的人並不認識我,又緩緩將手放了下來。
她沒有注意到我的小動作,慌裡慌張地將我從地上扶起。
「……我沒事。」我站起來,腳一崴,又跌了回去。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懊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好心提醒她:「你在追小偷。」
她恍然大悟,轉身往周圍一看,但人群再次合攏,那位小偷的身影早就不見蹤跡。
「……算了。」她糾結片刻,長嘆一口氣,背著我蹲下來,「我先送你去就醫吧。」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我的回應,有些驚奇地回過頭:「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快上來啊?」
看起來和我差不多高的姑娘,背起我來一點都不費力。
背著我回醫館的路上,她一直都在和我聊天。
阿福——她說這是她的名字——家裡是開醫館的,雖然沒有可以追溯到戰國年間的漫長歷史,但從江戶末期一直開到現在,中途甚至沒有因為幕末的戰火而歇業,說起來也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快要跨進屋了,這才想起來問我:「你叫什麼名字呀?」
半月形的木梳妥帖地收藏在我的衣襟裡,我想了想,告訴她:「你可以叫我阿椿。」
她露出笑容,眼睛笑得彎彎的:「你的名字真好聽,比我的好多了。」
我坐在榻榻米上,所謂的醫館是簡單改造過的町屋,狹窄細長,充滿舊江戶的味道。阿福在那一堆抽屜裡翻翻找找,幫我正骨時擺出特別嚴肅的表情:「痛的話就忍一忍。」
說來奇怪,我這個人十分能忍受痛苦。
阿福幫我將錯位的骨頭掰正了,咔嚓一聲,那截骨頭髮出令人牙酸的細響,但我光顧著盯著她看去了,等她將清清涼涼的膏藥貼到我的腳踝上,用紗布一圈圈纏好固定住了,再次抬頭看向我時,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最痛的那一下已經過去了。
最痛的那一下已經過去了啊。
我眨眨眼睛,阿福關切地盯著我,她抬手摸摸我的額頭:「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回答完,緊接著問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還能是怎麼來的,父母取的唄。」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似乎已經認命似的,「這個名字是從我曾祖母那裡傳下來的,我想要反抗也無從下手啊。」
「你的曾祖母?」
她隨手往桌上一指:「喏,那位就是。」
被時光磨舊了稜角的木桌上擺著一個相框。相框是新的,但裝在裡面的老照片早已泛起了斑駁的黃。
「哎,等等,你現在還不能動。」
我拿起桌上的相框。
阿福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的曾祖母在我出生前就已經去世了,這個醫館是她和我的曾曾祖母好多年前一起開的,雖然她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哎,我的曾祖母命也是挺苦的,小時候還在花街那種地方待過……」
黑白的照片,身著和服的女性側臉看向鏡頭。
「……荻子。」
她溫溫和和地看著我。
夏末的風穿過小小的中庭,廊簷下的風鈴輕輕轉了個圈兒。
「咦,你怎麼知道我曾祖母的名字?」阿福有些不可思議地湊過來。
窗外的蟬鳴已經微弱到幾乎聽不見了。
我捧著那張照片,沒有回答。
「……阿椿,你在哭嗎?」
我沒有回答。
庭院中的夏花在三日後落盡,我在小小的醫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