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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清楚。
其實,婉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雖然有時候嘴頭子不饒人,但心地比較善良。她從“泥鰍”的丈母孃那兒打探到小湄賣畫兒的事兒以後,勸錢大江別找小湄的麻煩。她覺得不管怎麼說,小湄是大江的親妹妹,為一幅畫兒,哥兒倆撕破臉,會讓外人笑話。何況小湄這些年日子過得苦哈哈的,也不容易。但是錢大江卻咽不下這口氣,非要跟小湄討個說法。既然這樣,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事兒,她作為外姓人,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可是看著丈夫為爭一幅畫兒,這麼折跟頭撂肺地動氣兒,又怕傷了他的身子骨兒,所以勸他想開點兒,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大動肝火。
“你懂什麼呀?”錢大江沒好氣兒地說,“這不是一幅畫兒的事。”
“不是一幅畫兒,那又為了什麼?我看跑不出一個‘錢’字。”婉茹淡然一笑說。
“如果單純是為了錢,我不會上這麼大火,這是名分兒和維權的事,你懂嗎?”
“名分兒?這裡有什麼名分兒?”
“我爸不是她一個女兒,憑什麼錢家留下的遺產,她一個人獨佔?我們小的時候,她就在家裡拔尖兒。哼,尖屁股一個。這回,我要掐尖兒!”錢大江氣哼哼地說。
“掐尖兒?你掐什麼我都不攔著你,只是別紮了自己的手。其實,我也不懂這裡頭的事兒,但遺產問題有遺產法管著,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律師問問。再者說,既然你認為遺產是你們哥們兒姐們兒的事兒,你的哥哥、姐姐都活著,你幹嗎不聽聽他們是怎麼打算的。自己貓在家裡生悶氣,你傷神不傷神呀?”
婉茹這番話倒是給錢大江提了個醒兒,分割遺產得按遺產法的規矩來處理,甭管怎麼說他在大學當教授,這點兒法律常識他還懂。本來,他想得比較簡單,那幅齊白石的畫兒,小湄已然賣了,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可就難了,他也不打算從小湄嘴裡往外摳食。關鍵是他不知道老爺子到底給小湄多少幅畫兒,為了弄清楚這個底兒,他只能以這幅齊白石的畫兒來說事兒,它實際上只是一貼膏藥,他得用這貼膏藥來往外拔毒,知道有多少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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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蟲兒 第陸章(6)
最初,他不想跟小湄對簿公堂,家裡的事兒經官動府的,說出去讓外人笑話。當然,他也有私心,這事透過法律解決,倆姐一哥摻和進來,即便能要出幾十萬來,自己能落下多少?何況小湄是弱者,他是強者,當今社會都同情弱者,這點兒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他知道小湄沒什麼文化,只要找個人出面,嚇唬嚇唬她,也許她會把實底兒說出來,現在讓婉茹這麼一說,他猛然意識到問題的複雜性。
“看來還得走法律程式。唉,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既然跟小湄已沒有什麼親情可談,幹嗎還要顧全這個面子呢?話又說回來,她敢偷著賣畫兒,是她跟我叫板,我不能吃這個啞巴虧。”他心裡嘀咕道,預備跟小湄鬥法。
畫蟲兒 第柒章(1)
錢大江透過一個朋友,找了一個姓陳的律師。陳律師三十歲出頭,是個“海歸”派,也許是因為半年多沒找到客戶,一聽說誰要找他打官司,就跟打了嗎啡似的。
“一幅名畫兒賣了一百二十萬!當然算很大的一筆遺產。您應該透過法律程式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陳律師一本正經地對錢大江說。
其實,在見律師之前,錢大江已然把繼承法翻了十多遍,一些關鍵性的法律條文他恨不能都可以背下來了。他找律師,是想讓律師充當說客,進行法庭外的調解。陳律師當然不幹,他一看這個案子標的上百萬,如果接手,半年的飯轍有了,所以一個勁兒地攛掇錢大江到法院起訴。
小夥子嘴皮子挺利落,而且屬刺蝟的,咬住誰便不輕易撒嘴,弄得錢大江沒了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