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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應該是有人的。喬納斯警惕地拔出了槍。
“現在請過來,”剛才吩咐他進屋的那個聲音又發話了。這個聲音徑直從喬納斯左肩後傳來。“在這裡沒有必要用那玩意兒,我們都是朋友,是一條船上的人。”
喬納斯猛地轉過身來,突然覺得自己老態龍鍾,行動遲緩。那兒站著一箇中等個子,看上去身體很健壯,眼睛湛藍,雙頰紅潤,可能只是健康的紅潤,也可能是剛喝過上好的紅酒。他微笑著的雙唇間露出精緻的小牙齒,頂部是尖尖的,肯定是經過打磨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因為這種尖角看起來無論如何都不像天生的。他套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像是神職人員的袍子,兜帽掛在身後。喬納斯起初認為這個傢伙是光頭,不過事實證明他判斷錯了。那人的頭髮剃得很短,看上去只有一層頭髮楂。
“把槍收好,”黑衣人說。“我們彼此是朋友,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我們邊吃邊談吧,有很多事要說——牛,油罐車,另外還有弗蘭克·辛納屈和德爾·賓格先生到底誰是更棒的低音歌手。總之有很多事等著我們談哪。”
“誰?更棒的什麼?”
“沒什麼,那個無關緊要。”黑衣人又發出怪異的笑聲,喬納斯心想,這聲音除了在這裡能聽到,就只能在瘋人院用鐵柵欄封著的窗子裡才能聽到了。
他扭過頭,又把視線轉到鏡子上。這回他在鏡中看到了黑衣人,站在那裡向他微笑。天哪,難道他一直都在那兒?
他確實一直在那兒,只有在他想現身的時候你才能看得見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個巫師,但是他會魔法。或許是法僧的魔法師。
他轉回身。這個穿著牧師袍子的傢伙依舊在微笑,惟一的變化是尖角的牙齒不見了。喬納斯敢擔保先前那些牙齒是尖利的。
“萊默在哪兒?”
“我讓他到德爾伽朵小姐那邊幫忙去了,安排收割節事宜。”黑衣人回答。他把手臂勾在喬納斯的肩膀上,領他朝餐桌走去。“我想和你私下聊聊。”
喬納斯不想惹法僧身邊的人,但他實在受不了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臂。他也講不清理由,就是覺得無法忍受,簡直討厭至極。他聳了聳肩,抖落了那隻手臂,獨自往其中一把椅子走去。難怪德佩普從懸巖回來時一臉蒼白。
黑衣人的手臂被推開,但他不僅沒發火,反而嗤嗤笑了起來。(德佩普說得沒錯,喬納斯暗想,他笑起來確實像死人,千真萬確)。一個念頭在喬納斯腦中一閃而過,他覺得這人是梵多,柯特的父親——多年之前,就是他把喬納斯放逐到了西部——他又伸手去摸槍。黑衣人會意地笑著注視他,那笑容讓人極其不快;藍眼睛彷彿煤氣燈裡的火焰似的閃動著。
“看到了什麼讓你感興趣的東西嗎,喬納斯先生?”
“嗯,”喬納斯說著坐下來。“食物。”他拿起一塊麵包,一整塊塞進嘴裡。麵包粘在他乾燥的舌頭上,但他還是硬生生地把它嚼爛,嚥了下去。
“很好。”那個人也坐下了,往喬納斯的杯子裡斟滿紅酒。“自從那三個惹事的小子來後,你都做了些什麼?朋友,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還有你所有的計劃。一點都不能漏掉。”
“先讓我看一下你的標誌。”
“當然。你可真夠謹慎的。”
黑衣人把手伸進袍子裡掏出一個金屬方塊——喬納斯猜那是銀質的。他把它順著桌子滑過來,正好停在喬納斯盤子邊上。刻在上面的東西和喬納斯預想的一樣——猙獰的眼睛。
“滿意啦?”
喬納斯點點頭。
“把它推過來。”
喬納斯伸出手去,他的手向來穩健,但這次卻受了他纖弱、顫抖的嗓音的影響;他的手指一陣顫抖,很快又把手縮回到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