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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從天津到浦口,要走好幾天,不過不風吹不日曬的,時間長短倒也沒關係。這一趟的盤纏,連車票帶吃喝,有個三四十塊錢也就夠了。丫丫自己手裡有一百來塊錢,真要是出門的話,那麼財不外露,自己在臨上火車前還得預備些乾糧。幹也不怕,泡泡熱水對付著能吃就行,要是有蘋果有梨,也該買幾個帶上。
她從未獨自出過遠門,但是盡了自己的全力,她竟然把前前後後都想周到了。最後她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心想:“我這是在想什麼呢?瘋了?”
但是手裡攥著那本列車時刻表,她再忘不掉自己現在能拿出一百塊錢來,足夠她坐一趟漫長的火車,離開龍相。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敢真的走。龍相太愛她了,結婚整四年,他依然沒有生出半分的花花心腸。他的情緒,好的壞的,也都統統地發洩給她,彷彿她是金剛不壞之身,可以由著他揉搓一生一世。
天氣漸漸暖和,北方的戰事漸漸激烈起來。露生人在上海,依舊只能透過報紙來了解戰況。龍相如今彷彿已經忙得焦頭爛額,露生說自己想要回去看看他和丫丫,結果隨即便接到了他的電報——他不耐煩寫信了,直接透過電報告訴他“別給我添亂”。
露生對於他的大事業,一直是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看龍相就是個渾賬小子,然而看外界輿論對龍相的評價,他又感覺這瘋小子隨時都有登基稱帝的可能。於是懵懵懂懂地,他被對方這封電報鎮住了,只怕自己貿然回去了,真會有損人家的千秋功業。
於是從春到秋,他平日只在交易所裡消磨時光。雖有賠有賺,但因他是個穩當性子,不貪大利,所以算起總賬,還是以賺為主。天氣又冷了,滿樹才之死早已成了無人提及的舊聞,又因為戰爭發生在遙遠的北方,而且一直不分勝負,所以滬上的報紙對它也漸漸失了興趣。以至於露生偶爾竟會產生錯覺,懷疑戰爭已經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可是未等他收拾好行裝,丫丫的信卻來了。
丫丫在信中告訴他,自己要跟著龍相離開北京。到底會去哪裡,目前還不知道。所以大哥哥這些天不要再往家裡寫信了,等他們安頓下來了,她再想法子通知他。
落款日期是十天前,換言之,他此刻即便回了去,也只能撲個空。一顆心忽然慌了起來,他想龍相是不是又把丫丫帶到前線上去了?這小子總像是預謀著要和丫丫同生共死,越到了危險時候,越要把丫丫捎上!
但這兩位要真是同生共死了,露生想,那自己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胸中就像是燒起了一團火,晝夜不停地烤著他,一烤就又是一個多月。
一封地址不詳的來信充當了消防隊,因為信封上有“龍秀娥”三個字。這封信很長,是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寫在了有限的兩張紙上,正反兩面全是字。露生急急地讀了一遍,得知丫丫目前在一個鎮子上,吃穿用度還都不受限制,離戰場也遠,連炮聲都聽不見。但是這地方只不過是臨時落腳地,住不久,遲早還得回北京。
對於龍相,她則隻字未提。
她不提,露生也不想他。回信是無處可寄了,他只能坐在家裡乾等訊息。天氣越來越冷,但是不耽誤他天天早上出門去敲他的信箱。連著敲了一個多月,這天,他終於從信箱中找到了新信件。看到那封信,他的心在胸腔子裡翻了個跟頭,及至再看清信封上的“龍秀娥”,他那顆會翻跟頭的心臟又翻回了原位——能寫信的丫丫,必然是安然無恙的。
他拿著信要往回走,然而未等他轉身進門,報童沿街跑了過來,將報紙往每戶人家的信箱裡插。於是露生走回院門口,將新報紙抽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展開報紙看了看大標題。今天總算又有了北方的新聞,題目是漆黑的大字,中間有個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