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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阿達。——她相信這個聰明的汽車伕,必有聰明的方法辦妥這事。
於是,阿達便依照著那封恐嚇信上所開明的地址,而以全權代表的身份,去拜訪那位想發三十萬大財的程立本。
事實上阿達去辦這個交涉,他並不是單獨出馬,另外卻有一個人,做著阿達的顧問。你們別以為和汽車伕阿達一同出馬的人物,也是一個不敦品的人物。那個顧問,卻具有一副“高等華人”的儀表,身上所穿的西裝,雖然顯得臃腫無度,而質料卻相當高貴。他是一個四十開外的矮個子,橘皮色的臉,配上一些短髭,那副相貌,真有點滑稽。阿達對於此人,取著恭敬的態度,口口聲聲,稱他為孟大律師。
這位孟律師,大約平素喜歡喝點沙濾水,因而說話時的聲調,帶著幾分沙音。可是他對他這帶著沙音的調子,看得十分珍貴,每當阿達向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微微點頭,不很參加他的“法學上的意見”。
二人依著地址尋到那位敲詐家的府上,其時,時間還只上午九點多鐘。馬路上面,有些被煙火燻熟了的嗓子,正在高唱各種晨報的名目。
那位業餘敲詐家的門上,居然鑲著一塊銅牌,寫明“程公館”的字樣。——這情形在銀灰色的大都市中並不能算奇怪。——看著屋子的排場,倒也略具三等公館的規模。捺著電鈴叫開了門,有一個下人出來應按。那位住公館的闊主人,雖不是一位現任的官僚,而卻具有“十足兌現”的官僚氣;因此,當阿達上前說明求見這裡的主人時,開門的那個傢伙立刻眨著白眼,向他索取名片。看樣子,若是沒有名片,那就無法獲得請見的權利。
諸位別忘記阿達的身份,他不過是個汽車伕而已。以一個最起碼的汽車伕,當然還沒有出門必帶名片的習慣。無可奈何,他只能向那位孟大律師借一支筆,要一片紙,臨時製造起來。
於是阿達拿起那支墨水筆來,在那張紙片中央,潦草地寫上了“阿達”兩字;另外,在那排列頭銜的地位上,又添上“郭公館的汽車伕”這幾個字。他想了想,又在紙片的下角,——風雅朋友加印別署的地方,——很道地的另寫一行,乃是:“綽號吃角子老虎。”
那個“當差的”,按過了這臨時製造的片子,懷疑地向這穿短衣的阿達看看;又把視線飄到服裝體面的孟大律師身上,孟大律師以為這傢伙也要向他索取名片。他倒十分大方,立刻自動從西裝袋裡,取出一張印就的名片,傲然交到那人手裡。這名片上印著:——孟大興律師上角附加“孟大法律事務所”的體面字樣;下角詳列公館事務所的地點,與電話號碼,可稱應有盡有。
當差的向這身份不同的二人看看,於是,那兩張名片被遞進去了。
照規矩,這裡的主人,在這個“太早”的時間並不會客。而這一次,大約是為了“郭公館”的“面子”,因而有了例外,還有例外的例外,那兩張片子遞進去後,竟然無耽擱地獲得了主人的延見。
三分鐘後,阿達和他的同伴孟大律師,被請進一間頗為像樣的會客廳內和主人相見。
主人程立本,挺起一個圓肚子,抬起著一張圓的臉,坐在一張圓的轉椅中。兩條線一般的眼睛,正以十分注意的神氣,在注意著這兩個來人。——總之,這一位程立本先生不是別人,他就是那天到過游泳場中的那個具有漫畫線條的傢伙。
這時候,這個天官臉的壞蛋,因為看到兩個來人之中,有一個是律師。他的臉上,不免有點懷疑之色。——他覺得眼前這樁交涉,如果準備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那似乎根本用不著律師。現在既然來了一個律師,恐怕交涉的方式,就未必再會和平。——但雖如此,他的臉上,卻依然十分鎮靜。
當孟大律師走進去時,主人一看他的西裝,圓臉袋上立刻堆上微笑。又慌忙招呼“請坐!”可是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