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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太陽已經偏西了。為了越過這道陡坡,我們折騰了好幾個時辰。
這截艱難地運回縣城的株木是我擁有的第一根木料,是我實施四十八條腿計劃邁出的第一步。
每一個時代都會有其特定的物質追求。如今的年輕人追求的是有房有車,寧可按揭揭掉一層皮成為房奴車奴,也心甘情願屁顛屁顛。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年輕人追求的是“三轉一響”,即手錶、腳踏車、縫紐機、紅燈牌電子管收音機,另外還要有一套傢俱,至少四十八條腿。從城裡的傢俱店裡是買不到傢俱的,偶爾有賣那要一大筆錢式樣也難看,於是城裡人都千方百計託親友到鄉下買木頭,再請木工來打傢俱。這不但省錢,傢俱的樣式大小也可以自行設計,符合自己的欣賞品味和環境要求。
我們從省城下放到贛東北山區某縣城後,靠山吃山,搞木頭做傢俱,成了生活中的一項主要內容。彼此見面談論最多的話題是如何找熟人幫忙到鄉下去買木頭,哪裡的木頭價格便宜,哪一種木材適合做哪一類傢俱。似乎下放到縣城來的唯一目的和好處就是搞木頭做傢俱,整天耳邊是木頭木頭,我感覺人都快成了木頭。下班之後不少人便悶在宿舍裡學做木工,鋸刨斧鑽,十八般技藝慢慢精通,居然打出的傢俱有模有樣。我在這股風的引誘下,也在廠裡找到一些廢棄的邊角料,自己動手做了一隻方凳。
看到身邊的同事都在計算著擁有多少條腿而自豪,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緊迫感,我的四十八條腿在哪兒呢,我的那一截株木能做出多少條腿呢,一連串的問題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必須有進一步的行動。我想起了老鄒,他原來在我們廠當副主任,現在調潭埠公社任副主任,硬著頭皮找他去,或許能搞到木頭。那天我騎腳踏車趕到數十公里外的譚埠公社,先找到老鄒的朋友松良,問松良我找鄒主任批條子搞木頭是否可行,是否會碰釘子。松良說,你是他多年的部下,他很欣賞你的文章,這點小忙他肯定會幫的。
我性格比較內向,不善交際,做事前怕狼後怕虎,特別是這求人的事,實在是不好開口。我在公社辦公樓找到鄒主任,他正在和人談工作,見我來了讓我坐下,然後又繼續談工作,我靜坐一旁手足無措十分尷尬。等他談完工作回過頭來和我交談時,我已失去了請他幫忙的勇氣,只是說順便來公社走走玩玩。
松良見我無精打采回來,問明原委後說,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松良是個熱心人,他跑到隔壁撥通鄒主任的電話,說明我來公社的真正意圖。掛了電話他告訴我,老鄒同意了,他讓你去拿條子。憑著一個公社副主任的條子,我搞到了兩根兩米多長比水桶還粗的木料。
這些木料按當時的標準只能做方料和圍板層板抽屜板,不能做桌面櫥面板,桌面櫥面應該用整塊樟木,整塊樟木渾然一體自然天成,使用幾十年乃至數百年也不會有縫隙,這是當時人們打傢俱時追求的最高境界,似乎每一個人的每一件傢俱都將子子孫孫一代一代傳下去,最後成為價值連城的文物。那天我在辦公室上班,有人用板車推著一隻五斗櫥經過,進來喝水時他告訴我,他想把它賣掉。好端端的五斗櫥幹嗎賣掉呢?好個屁,你沒看見上面的縫隙嗎,可以插得下筷子,哪個要,我只收四十塊錢。當時五斗櫥的價格一般都在六十到八十元之間,為了幾條縫隙他居然不計成本大甩賣,我在生活中是個非完美主義者,凡事只要過得去就行,我實在沒有精力和興趣去鄉間尋找整塊的樟木做桌面櫥面,有點縫隙怕什麼呢,於是我立即掏出四十元買下了。若干年後用小木條嵌縫再刮灰油漆,天衣無縫,直到它失去了使用價值被搬走,也看不到縫隙。1976年8月我終於盼來了調回省城的喜訊,長達七年零三個月的縣城生活即將結束,為四十八條腿而付出的汗水應該結出碩果了。我將歷盡千辛萬苦搞來的木頭鋸成板材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