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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仁坊,迎祥觀。
迎祥觀原名景龍觀,因開元二十九年正月聖人夢見老子留言“吾乃汝遠祖也,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乃命人訪求,果然在聞仙峪得到一座高三尺餘的老子玉像,遂將它安置於景龍觀,改名為迎祥觀。
“咚。”
到了午時,鐘聲在道觀中響起。
鍾掛在三重高樓上,乃睿宗景雲二年所鑄,故名“景雲鍾”,上刻銘文,其聲清亮悅耳,猶如鳳凰鳴叫。
伴著這鐘聲,杜希望踱步進了觀內閣樓。
“杜公。”
閣樓中一位年輕的道士起身,彬彬有禮地喚了一句。
這道士不過二十餘歲,身長玉立,氣質溫和,顯然不凡。
他叫李泌,字長源,出身趙郡李氏遼東房,乃北周太師李弼之六世孫。
李泌七歲有神童之譽,得到聖人召見,當時聖人正與燕國公張說觀棋,以賦“方圓動靜”試之,李泌即答曰“方若行義,圓若用智,動若騁材,靜若得意”,聖人大悅,讓他為太子伴讀。
“薛白去道政坊了。”杜希望開門見山道。
“杜公請坐。”李泌稍稍擺動著手中拂塵,雲淡風輕的模樣,道:“道政坊中住的多是右相黨羽,他過去實屬正常。”
“就不怕他真找到什麼?”
“與杜公實言吧。”李泌道:“年初,皇甫惟明回長安,曾帶了一批隴右老兵,目的是追查租庸一案,與東宮並無半點瓜葛。”
杜希望反問道:“無半點瓜葛?”
李泌鄭重其事道:“我敢擔保,即使李林甫拿到這些隴右老兵,也找不到任何東宮把柄,只會引火燒身,引出租庸大案。”
“原來東宮並不擔心?看來,是老夫白忙一場。”
“薛白若肯罷手,自是最好。”李泌無意識地皺了皺眉,顯出些悲憫之色,道:“杜公豈不明白?若追查下去,遭殃的,依舊只有那些將士。”
杜希望閉目長嘆。
他當然明白這是何意,聖人並無廢太子之心,卻願意看到右相與東宮爭鬥。這是一場極難看到結果的鬥爭,
李林甫是一柄刀,斬的始終是那些將社稷之希望寄託於未來之人。
這些人之所以寄望於太子,那便有可能是對聖人心有不滿、覺得聖人近年來做錯了。
死的永遠都只會是這些無力自保之人。
“薛白該罷手了。”李泌方才從東宮的角度說,此時換了個角度,道:“此案辦到最後,牽扯出租庸大案,查出那些稅賦盡入了天子私庫,到時聖人大怒,第一個死的絕對是薛白,李林甫有‘索鬥雞’‘肉腰刀’之稱,豈有一絲可能保他?”
杜希望道:“能扳倒王鉷也好。”
李泌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要聖心不改,他們都毫無辦法。
“薛白年少聰慧,不該成為權爭之祭品,杜公該勸他認祖歸宗,往後安身立命。”
“聽聞,李靜忠曾要活埋了他。”
“太子聽聞此事,亦是大怒,已重罰過李靜忠,並保證會向薛白賠禮。”
杜希望點點頭,認為堂堂儲君能如此表態,已足夠了。
但他今日來,卻是代旁人轉達。
“破鏡不可重圓,杜家也好、薛白也罷,如今要的,無非是活下去。”杜希望緩緩道:“杜有鄰遭了無妄之災,丟了官職。卻對家中後輩寄望甚深,不知薛白、杜謄二子,明歲秋闈能否過貢試、後歲春闈又能否及第?”
李泌微微一愣,笑道:“他們還小我十歲吧?我尚且未入仕,他們何必急在一時?”
杜希望揪著花白的鬍鬚,道:“那不知可否讓杜有鄰官復原職?”
李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