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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
她也不惱,抱著韋芸便喚道:“阿孃。”
之後她才留意到有外客在,歪過腦袋,往薛白這邊看了一眼,一雙秋水般有神的眼眸裡閃過些許的好奇,很快被韋芸手上的那盒糕點吸引了。
“海棠糕?青門蘇記的盒子,阿孃,這不便宜的。”
她梳的是俏麗的垂鬟分肖髻,顯然還未出閣,長了張極為標緻的鵝蛋臉,面板白皙,額上有因玩耍而滲出的細細的汗水,稍稍沾溼了她的耳邊的碎髮,其中一小縷發還沾到了她的腮邊,透著少女的頑皮與憨態。
一襲煙綠色的羅裙方才被她提著,放下去之後還在輕輕飄拂,繡著梅花紋的束帶將玲瓏的小胸裹出了微微鼓囊的感覺。
她手腕上戴著一對玉鐲,脖子上掛著一枚長生符。
那枚長生符稍稍晃動了一下,落在她的衣領上。
薛白留意到她嘴唇有些發白,雖然她看起來頗有活力,但似乎身體不太好。
“你不許吃,這般冷的天你還玩鬧,也不怕著了涼。”
韋芸當即緊張起來,拿袖子擦著這少女額上的細汗,從女婢手裡接過披風給她裹上。
薛白見此情景,不再打擾,告辭而去,往縣衙去尋顏真卿。
他想著去找顏真卿,無意中卻先到了顏宅,還真是巧,搖頭笑了笑。
宅院內,少女狡黠一笑,道:“阿孃,剛才那便是阿爺說的那個想拜他為師的厚臉皮薛白了?”
“少年郎溫文爾雅的,到你們父女嘴裡就成了厚臉皮了。起風了,你莫受涼……”
長安縣衙。
官廨中佈置樸素,顏真卿正端坐在桌桉後處置公務,眼中有些凝重之色,待薛白進來,他澹澹掃了一眼,道:“字帖在桌桉上,且拿去吧。”
“是,這是顏少府讓學生寫的策論,還請過目。”
顏真卿稍稍一瞥,見薛白的書法確實有進步,之前是慘不忍睹,如今算是能入眼的醜了。
“聽說你救了虢國夫人,在她府中養傷十餘日?”
“學生慚愧。”薛白老老實實應了,“學生已搬來長壽坊,往後向顏少府討教就更方便了。”
“咳咳咳。”
顏真卿嗆了水,咳了兩聲,連連擺手,懶得再與薛白多說,凝目看向他的策論。
“國家賦斂之法皆為租庸調,有田方有租,有身方有庸,有戶方有調,而大唐立國已一百二十九年,版籍浸壞,多非其實;田畝兼併,愈演愈烈;賦斂之司隨意徵科,自立色目,新故相仍;貧者丁多無所伏匿,不勝困弊,逃徙棄戶。至此,賦斂之法不變則不通,擬改為兩稅法。各州縣所徵之賦額,先度其數,量出而制入;戶稅則制戶籍之冊,不論主僕,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地稅則租庸雜徭悉廢,以田畝多寡而論……”
策論很長,簡單而言——以戶稅、地稅來代替租庸調,戶大地多者多交,戶寡地少者少交。
其中竟還有許多詳實的賦稅記錄,計算並列舉了從開元十四年到天寶五載這二十年間,分別用租庸調、兩稅法能收到的大概稅額……這是連他這個長安縣尉都無權檢視的帳目。
顏真卿眯起老眼看了很久,眉頭時而微微皺起,時而舒展開,最後微微嘆息。
“你可知這份策論會害死你?”
“學生知曉。”薛白道:“若真以此改革稅制,將損害全天下世家大族之利益。可惜,它害不死我,因為它實行不了。”
官廨中安靜了一會。
顏真卿體會著薛白所說那“可惜”二字,心裡沉甸甸的。
近來,京兆府不停催促,要捉捕逃戶、追繳稅賦,他見得越多,越是深知租庸調早晚得改。
而薛白這份策論,比他所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