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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一陣翻江倒海，華衣像蝴蝶隱隱現現地消失在人群中，他逃出了宴席。
衛寧之撐著宮牆彎腰吐得搖搖欲墜之時，身後終於有一雙手扶住了他。景臨揚起眉看著他拭去冷汗轉向自己：&ldo;酒量不錯。&rdo;
即使衛寧之因為這句話而臉紅了，景臨也看不出來，衛寧之早已醉得面若桃花。他朝他咧嘴笑了笑：&ldo;臣心情不佳，醉酒失儀了。&rdo;
景臨說：&ldo;無妨，我喝半杯就會倒。&rdo;
衛寧之又軟軟地晃了一下，景臨鬆開手，他索性就地在殿側玉階上坐了下來。皇帝俯視了衛寧之片刻，面無表情地坐到他身旁，理了理玄黑的衣擺。
&ldo;衛愛卿，你是在邊塞長大的吧。&rdo;
&ldo;是啊。&rdo;衛寧之眯著眼，將萬千宮燈看作了大漠繁星，那時他的人生還沒走向畸形。
景臨罕見地猶豫了一下：&ldo;邊塞……有什麼好玩的麼？&rdo;
&ldo;好玩？&rdo;衛寧之被逗樂了，&ldo;一天到晚就是站崗習武，商車倒是會帶來些新鮮玩意，可看多了也膩了。小時候我還以為全天下都是這樣，來了這裡才發現……&rdo;
&ldo;那為什麼還有人迷戀那裡？&rdo;景臨輕聲問，&ldo;為什麼回了京城還會走？&rdo;
衛寧之苦澀地住了嘴。
&ldo;……至少，陛下去了那裡是不會開心的。&rdo;衛寧之笑著說，&ldo;那兒的男人都能把酒當水喝呢。&rdo;
景臨突然動怒，修長冰冷的手指鉗住了衛寧之的脖頸：&ldo;你覺得很好笑麼？&rdo;
衛寧之駭然掙扎，但景臨力道大得無法反抗。衛寧之在窒息中流淚，景臨揚著譏諷弧度的唇離他只有半寸，殺機在瞳仁裡洶湧：&ldo;你父親舉薦的人，都是他的同類，只配活在黃沙裡！&rdo;
景臨漸漸鬆開了手中柔弱的頸項，衛寧之閉目極力喘息，仍舊抑制不住地嗆咳。
&ldo;陛下。&rdo;他輕聲說。
衛寧之想說很多話。比如：你封賞的那個男人冒領了我的一生。
又比如：我在夢中都能看見你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衛寧之深深地吸氣，最終只是說：&ldo;陛下，我做你的同類。&rdo;
景臨起身走了。衛寧之在殺氣騰騰的月光中蜷縮成一團。
【五】
這一年景臨三十歲。
雲翰抬著手頓了頓，終究沒有叩響御書房緊閉的門。
他又是為了加封名號而回京的。他在洗塵宴上拜見了景臨，被玄黑華服包裹的天子端坐在他不可仰視的高處，冷淡且疲憊地說：&ldo;雲將軍護國有功，當重賞。&rdo;接下來是冗長無用的名單，裝點彼此的尊嚴。雲翰好笑地垂首：&ldo;臣叩謝聖恩。&rdo;
雲翰收了許多賞賜，卻拒絕了封地。他令人敬佩，彷如為君主量身定做的完美臣子：只負責立功，不招惹猜忌。
兩人終究都履行了自己的承諾，雲翰成了邊關的神明，而景臨成了與父輩一樣的萬仞冰山，接受千萬人的效忠。昔日點在自己掌心的手指，而今只會撫在層層奏章之上吧。男人轉了個身，決定緩步離開。
御書房的門卻輕響一聲開了。倚門而立的君主像是不適應戶外的燦爛陽光，微眯著眼問：&ldo;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通報？&rdo;
雲翰跪見他的陛下，景臨說平身，於是雲翰站起來低頭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