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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解釋並不能使莊子感到滿意,在他竹牌上寫道:儒家的仁,使你動搖了麼?
不得不說,道家的思想有時候實在太過理想化,縱使是作為道家聖賢的莊子,他其實也沒有達到他所期望的那種境界——只不過是處於追尋那種至高境界的中途而已。
比如說,莊子很厭惡儒家那種「授業解惑」的教導方式,他認為「道無問、問無應」,每個人的道都應該由個人自己去探索,且道道不相同,師父的道,未必就是弟子的道,可為了不使道家的思想斷了傳承,莊子最終還是用他抵制的「授業解惑」的方式來教導弟子。
這也是無奈。
再說「蒙孚代蒙仲服役從軍」這件事,其實這對莊子並無幾分觸動,「仁」是儒家的主張,道家的主張是「道德」,即遵尋本性,捨棄狡智、貪慾、仇恨等等後天的附加,順應自然,提高自我。
而在莊子看來,蒙孚代蒙仲服役從軍,是為了報答蒙仲的兄長蒙伯曾經救了其父蒙摯,這是一種事與事之間的關聯,其本身並沒有什麼善惡之說,蒙仲只需去接受、去順應即可。
可現如今,蒙仲與其母葛氏卻因為不忍「蒙孚年僅十二歲就要代他從軍」,故而準備自己踏足戰場,這反而是被「仁義」所束縛的體現,是不自由的體現。
更關鍵的是,莊子抵制戰爭,在他眼裡,挑起戰爭的宋王是失道者,宋國計程車卒是失道者,滕國計程車卒是失道者,滕弘、滕虎亦是失道者,參與這場戰爭的雙方,無分對錯,都是失道者。
而蒙仲作為他莊周這個「得道者」的弟子,竟準備踏足俗世參與失道者的戰爭,這如何不讓他感到失望?
在沉默了片刻後,莊子決定將事情挑明,於是他在竹牌上寫道:或許,儒家的仁說,只是你的假託之詞,你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報兄長之仇。
蒙仲張了張嘴,在遲疑了幾息後,最終低下頭說道:「不敢隱瞞夫子,『不忍蒙孚代我從軍』,這是我孃的善心,而學生只是……確實為了找機會為兄長報仇。」
莊子用讚賞的目光看著蒙仲,畢竟蒙仲雖然在某些事情上不符他的心意,但至少在「誠心」上並無虧損,向來是誠實守信,這個品德非常珍貴。
想了想,莊子在一冊竹簡上寫道:宋滕之戰,我稱其為「失道者之爭」,宋王罔顧自己國人的性命去攻打滕國,而滕國亦以暴抵暴,是故這場戰爭不會誕生真正的勝者,雙方皆是敗者,你要踏足這場一場必敗的戰爭?縱使你能殺了滕虎,為你兄報了仇,但滕虎亦有兄弟子侄,彼必視你為仇寇,終有一日亦會來找你尋仇,似這般冤冤相報,幾時才能結束?
頓了頓,他又在竹簡上寫道:何不退後一步?今宋王再次伐滕,恐滕國或將不存。若滕虎死去,你與滕虎的恩怨亦可煙消雲散,此後你可一心向道,跟我追尋大道至理,豈不好過踏足「失道者之爭」?
「夫子教訓的是。」
蒙仲低了低頭,旋即低聲說道:「但兄長自幼待我極善,他被滕虎所殺,學生不能無動於衷。」
「愚蠢!」
莊子在竹簡寫道:這不過是你被迷惑了本心而已!若你兄長果真對你極善,那麼他九泉有知,又豈會要你冒著危險為他報仇?
「「夫子您又不是我兄長,又怎麼知道我兄長會怎麼想?」,倘若換做惠子,想必會這樣回答夫子您吧?」蒙仲稍稍笑了一下,旋即正色說道:「夫子說得對,這與我兄長無關,只是我個人的執念。」
「……」
莊子看著眼前的弟子長長吐了口氣。
不得不說,他有些後悔教授這個弟子道、名兩家的思想學術,這不,他已漸漸說不過這個弟子了。
就在莊子思索著該如何勸阻時,蒙仲首次叩拜大禮,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