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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戲後師姐到我房裡來尋我。她一身穿得端莊又嫵媚，淡紫色的長裙上繡著叢叢的女郎花，紅得熟透了；手裡捏一柄孔雀毛扇，襯得臉色紅潤非常。師姐道：&ldo;下午怎麼不去看戲？今天唱得蠻有意思。&rdo;
我憊懶道：&ldo;身子不舒服，不想動。&rdo;
師姐將扇子往我臉上一撲，說：&ldo;什麼不舒服？你這是懶病。嫩嫩下午可一直唸叨著你。&rdo;
我如今由衷地羨慕嫩嫩，什麼都不曉得，傻乎乎的，天真爛漫，多好啊。我不過是聽了師兄一席話，心裡頭便像煮沸的鍋似的滾來滾去，一刻不得安生。
師姐收了扇子，坐在我床頭，也不咯咯笑了，只問：&ldo;有心事？&rdo;
我說：&ldo;我是不是特別傻呀？&rdo;
師姐道：&ldo;傻不好嗎？我就想把你養得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想，每天開開心心。&rdo;她靜默片刻，問：&ldo;蘭圖同你說了什麼？&rdo;
我坦誠道：&ldo;很多事情沒聽懂，但是感覺師兄很憂慮。&rdo;師姐撫摸著那扇子上的孔雀毛，我慢慢地斟酌字句，說：&ldo;我們生罰山是不是照理應當一直十分憂慮？我之所以什麼都不憂慮，是因為你和師兄還有枕壺，把我該憂慮的事情瓜分掉了？&rdo;
師姐遲疑道：&ldo;阿曇……&rdo;
&ldo;我和枕壺的事情也是如此吧？&rdo;我自顧自道，&ldo;我只會每天嚷嚷著說要嫁給枕壺，除了撒潑賴皮不會旁的事；但是枕壺、枕壺一定私底下做了很多的努力，他被沈將軍抽鞭子，也許還會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對皇帝說&l;不好&r;。他做了什麼都不說，他不說我就不曉得，我就一直在怪他。&rdo;
師姐慢慢握住我的手。
不知覺間我淚已經淌下來了，只能哭哭啼啼道：&ldo;師兄說我還是小姑娘，枕壺也說我是小姑娘，師姐你想我一直傻乎乎的。可是我、我想要長大啊。&rdo;
師姐把我摟進懷裡，輕輕地拍我的背。我裝哭的時候她會笑話我；我真的難過了，哭起來，她就會抱住我，拍我的背。要是長大，是不是便不能在師姐懷裡流眼淚了呢？不妨讓我再做一會兒小姑娘。
☆、【章四 東紫】05
信誓旦旦地說了&ldo;要長大&rdo;，然究竟怎麼個長法我心裡卻沒個計較。翌日起了個大早，翻箱倒櫃尋出那本被我忘到爪哇國的韓非來，搖頭晃腦地記誦。《說難》我先前在枕壺的高壓下記熟了，又翻開下一篇聚精會神地讀起來。讀到一半我打起瞌睡，便吩咐小丫鬟打一盆冷水來，撩些冷水拍拍臉頰。
又唸了一會兒，忽然覺出&ldo;長大&rdo;未必要端坐書房念書，出去練練劍也是好的；遂又翻箱倒櫃翻出了我那柄薄薄的軟劍，臨風立在庭中，迎著晴日煙嵐利落地揮出起手式，陶醉在自己的姿態中了。師兄教我那套劍法我不曾忘，可惜到底長久沒練了，手上生疏。
刷刷舞了一遍，便見師姐摟著一籃子衣裳從院中走過。我在她那一籃子衣裳裡瞧見了自己的，便收了劍，湊近問：&ldo;師姐，你在做什麼？&rdo;
師姐嘆氣道：&ldo;昨晚上師姐糊塗了，沒收這些衣服，擱在燻籠上烘了一夜；你聞聞，香氣簡直要膩死人。我把它們抱出來曬一曬，散散味道。&rdo;
我吸了吸鼻子，打個噴嚏，說：&ldo;是要散散味。&rdo;
師姐笑問：&ldo;你今兒起得倒早，怎麼忽然練起劍了？嫩嫩等會兒也要練劍，你同他比比看。&rdo;
我忙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