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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答自己是什麼成分,成分是貧農的同學,充滿自豪地大聲喊:我是貧農!成分是富農的同學聲音就小多了,成分是地主的同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每當此時,老師就會說:大聲說,我是地主成分!喊到高偉時,高偉回答:我們家成分是幹部。高偉爸爸是大學老師,媽媽是中學老師。高偉認為父母應該是國家幹部,事實上,高偉家的成分是富農,老師非常嚴厲地說:不對,成分裡沒有幹部,只有三個等級:貧農、富農、地主,從這三項裡選。
高偉再次高聲回答:我的家庭成分是幹部。而且一連說了好幾個幹部、幹部、就是幹部。老師憤怒了:我告訴你們,其實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的家庭出身和成分,高偉,我現在請你記住你的家庭成分是富農、富農、富農。高偉真是急了,跳起來說:不對,是幹部、幹部、幹部。
寢室裡的人笑了。高偉說:我恨那個老師,我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他憤怒地向我喊,你是富農,富農!
“小挎兜”(1)
“小挎兜”住在村東南頭兒的機井房裡; 守護著方圓幾百畝上好的黑土地。這片黑土地肥得流油,每年結出的玉米棒子,又粗又壯,碩大的玉米粒飽滿得像一個個穿著金黃兜肚兒的胖娃娃,就連玉米稈也粗壯得像甘蔗一樣。這麼肥沃豐產的黑土地,與我們村子緊緊相連,與村民的房屋僅僅相鄰一條不足五米的馬路。
但這片黑土地不屬於我們村所有,它屬於村後面四里地外的霧裡巴哈村。每一年村民們進進出出的,看著別人家的莊稼長勢喜人,自家村裡的土地總是比人家的薄一點,玉米棒子總沒有人家的大,畝產總比人家少上三五百斤,這不能不讓人嫉妒,為什麼偏偏在自家門口的土地,卻是別人的。大概原來霧裡巴哈村的大地主比較厲害,擁有的土地幅員比較廣吧!解放後,打土豪,分田地,又到農村合作社,再到大集體人民公社,直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從行政歸屬上,這土地就屬於人家霧裡巴哈村的。吐拉嘎村的人再怎麼嫉妒都沒有用,不是自己的永遠都不是自己的。正因為這個原因,村民們經常捉弄和嘲笑看守這片黑土地的機井房主“小挎兜”。
“小挎兜”原本有名有姓,但村裡人誰關心他姓甚名誰,只是見他的灰布長衫上用粗麻線不規則地縫上了一個碩大的黑口袋,所以都叫他“小挎兜”。“小挎兜”的個子不高,相當於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十歲左右的兒童。你想,那個年代出生的孩子多半營養不良,都身材瘦小,“小挎兜”就像個未長熟的兒童。喜歡穿長衫,看得出不知是撿哪一個成年人穿得又舊又破的淘汰貨,再縫上那麼個大口袋,這口袋都快有他身高的三分之一了。但“小挎兜”的布口袋卻常常吸引著村裡孩子們的眼球。雖然“小挎兜”的五官長得像一個捏了太多褶子的大包子,上面又按了四個黑棗:小鼻子,小眼兒,小嘴兒。看著都讓人替他委屈,身體沒長開,五官更憋屈了。真想不明白,霧裡巴哈村怎麼就派了這麼一位人物來守護他們的萬頃良田。
對於村子裡的孩子們來說,“小挎兜”長什麼樣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挎兜”的黑口袋時常能變出好東西來。自然了,哪個小孩只要友好的喊一聲:“小挎兜兒!”很可能就會獲得一顆水果糖,有時也可能會變出幾塊餅乾或小麵包,奢侈的時候,也可能變出幾個煮熟的雞蛋來。
其實,“小挎兜”已經是快七十歲的老人了。他沒有父母,因為他一生下來就成了棄嬰,是一位好心的牧民收養了他,六十歲之前他都是個孤獨的牧羊人,只是這幾年才被派到這裡來,駐守在機井房,看護那片黑土地。
“小挎兜”在我出生前就住在那個又矮又黑的機井房裡。村裡的每一個小孩都不止一次光顧過那個小黑屋,每一個小孩也都吃過“小挎兜”黑口袋裡的糖果。他贏得了吐拉嘎村所有孩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