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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的面色一凜。

通州今秋確實氣候異常，直到現在依舊悶熱無比。剛才刺史夫人送來的湯擱在桌上，燈光和熱湯的香氣招來許多不知是蚊還是蛾的飛蟲，在桌子上方聚集飛舞。其中不少直接降落到瓷碗的邊緣，甚至飄到浮著油光的湯麵上，想來個&ldo;蜻蜓點水&rdo;，結果卻再也飛不起來了。

裴玄靜駭異地發現，湯的表面已經漂起一層飛蟲的屍體，連青瓷碗的邊緣也都沾滿了死蟲，變得黑糊糊的……

&ldo;這湯裡有鬼!&rdo;她叫出聲來。

&ldo;什麼?&rdo;

裴玄靜厲聲問元稹：&ldo;微之先生還沒喝過這湯吧?&rdo;

元稹被她的表情震住了，本能地回答：&ldo;還沒……方才她要我喝時，我正覺胸口煩惡，喝不下，就說先放著涼一涼。&rdo;

裴玄靜從髮髻上拔下一根銀簪，輕輕插入湯碗。須臾取出，銀簪入湯的部分全部變成了黑色。

韓湘驚道：&ldo;湯裡下毒了!&rdo;

&ldo;天哪!&rdo;

裴韓二人聞聲一起朝元稹看去，卻見這張因病憔悴的面孔已經慘無人色，五官扭曲變形，依稀能聽出他在喃喃：&ldo;她、她想殺我……&rdo;

很顯然，這個意外的打擊令元稹無法承受。

這個發現也打亂了裴玄靜的思路。通州刺史夫人怎麼會給元稹下毒，是情殺，還是有其他的陰謀?會不會也與王質夫的失蹤有關?

三人正在一團亂麻之際，曠野中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嘶鳴。緊接著，又是一聲。

癱坐在桌旁的元稹一躍而起，跌跌撞撞地向石室外衝去。

裴玄靜和韓湘也聽出來了，那是驢叫聲，離得並不太遠。兩人趕緊尾隨而出，一左一右攙扶著元稹，循驢子嘶叫的方向奔去。

慘白的月光照在不遠處的雜樹叢上，一頭毛驢正在樹叢的邊緣不停地轉著圈，時不時昂頭嘶鳴。三人衝進樹叢，又都驚駭地止住了腳步。

一個女人在雜草叢生的泥地上翻滾著，發出痛苦至極的呻吟。從她的嘴裡不停溢位血沫，已經塗花了半張面孔，胸前和草地上也粘滿黑紅色的嘔吐物。

看見來人，她掙扎著從地上半跪起身，向元稹伸出右手：&ldo;元……元郎，救我……&rdo;

元稹卻退開半步，臉色鐵青地看著她：&ldo;你為什麼要害我?&rdo;

&ldo;是，是他們逼我的……&rdo;

&ldo;逼你什麼?&rdo;

&ldo;逼我向你、你打探……&rdo;女子痛極，自己用雙手扣住頭頸，舌頭往外伸出，含糊不清地說，&ldo;玉、玉龍子……&rdo;

&ldo;原來是這樣!&rdo;元稹咬牙切齒，&ldo;為什麼還要殺人?&rdo;

&ldo;我、我沒有打探到訊息……他們就要我、我殺你……否則就殺我……啊!好痛!&rdo;她的全身痙攣成一團，鮮血從嘴角、鼻孔和眼眶周圍一齊向外冒。

韓湘咋舌道：&ldo;不成了，這是不成了。&rdo;

&ldo;元郎!救、救我!我不、想、死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