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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稿遞給我,我小心翼翼地翻看著,從那工工整整的字裡行間,彷彿有一支悠揚的歌子唱起來,一個憨拙的孩子沿著紅高梁爛漫的田間小徑走過來……
&ldo;副連長,我就要上前線了,這部稿子就拜託您給處理吧……&rdo;
我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久久地不放開:&ldo;好兄弟,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上了一場人生課……&rdo;
幾個月後,正義的復仇之火在南疆熊熊燃起,電臺上,報紙上不斷傳來激動人心的訊息,我十分希望能聽到或看到我的醜兄弟的名字,然而,他的名字始終未能出現。
又住了一些日子,和醜兵一塊上去的戰友紛紛來了信,但醜兵和小豆子卻杳無音訊。我寫了幾封信給這些來信的戰友,向他們打聽醜兵和小豆子的訊息。他們很快回了信,信中說,一到邊疆便分開了,小豆子是和醜兵分在一起的。他們也很想知道小豆子和醜兵的訊息,正在多方打聽。
醜兵的小說投到一家出版社,編輯部很重視,來信邀作者前去談談,這無疑是一個大喜訊,可是醜兵卻如石沉大海一般,這實在讓人心焦。
終於,小豆子來信了。他雙目受傷住了醫院,剛剛拆掉紗布,左目已瞎,右目只有零點幾的視力。他用核桃般大的字跡向我報告了醜兵的死訊。
醜兵死了,竟應了他臨行時的誓言。我的淚水打濕了信紙,心在一陣陣痙攣,我的醜兄弟,我的好兄弟,我多麼想對你表示點什麼,我多麼想同你一起唱那首醜娃歌,可是,這已成了永遠的遺憾。
小豆子寫道:……我和三社並肩搜尋前進,不幸觸發地雷,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感覺到被人揹著慢慢向前爬行。我大聲問:&ldo;你是誰?&rdo;他甕聲甕氣地說:&ldo;老卡。&rdo;我掙扎著要下來,他不答應。後來,他越爬越慢,終於停住了。我意識到不好,趕忙喊他,摸他。我摸到了他流出來的腸子。我拚命地呼叫:&ldo;老卡!老卡!&rdo;他終於說話了,還伸出一隻手讓我握著:&ldo;小豆子……不要記恨我……那碗豆腐……燉粉條……&rdo;
他的手無力地滑了下去……
青糙湖裡魚蝦著多,水糙繁茂。青糙湖邊人家古來就有養鴨的習慣。這裡出產的鴨蛋個大雙黃多,半個省都有名。有些年,因為&ldo;割資本主義尾巴&rdo;,湖上鴨子絕了跡。這幾年政策好了,湖上的鴨群像一簇簇白雲。
李老壯是養鴨專業戶,天天撐著小船趕著鴨群在湖上漂蕩。沿湖十八村,村村都有人在湖上放鴨。放鴨人有老漢,有姑娘,大家經常在湖上碰面,彼此都混得很熟。
春天裡,湖邊的柳枝抽出了嫩芽兒,桃花兒盛開,杏花兒怒放,湖裡長出了鮮嫩的水糙,放鴨人開始趕鴨子下湖了。
湖水綠得像翡翠,水面上露出了荷葉尖尖的角。成雙逐對的青蛙嘎嘎叫著。真是滿湖春色,一片蛙鳴。老壯一下湖就想和對面王莊的放鴨人老王頭見見面,可一連好幾天也沒碰上。
這天,對面來了個趕著鴨群的姑娘。姑娘鴨蛋臉兒,黑葡萄眼兒,漁歌兒唱得脆響,像在滿湖裡撒珍珠。
兩群鴨子齊頭並進,姑娘在船上送話過來:
&ldo;大伯,您是那個村的‐‐&rdo;
&ldo;湖東李村,&rdo;老壯甕氣甕氣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