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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巴頭子給你凍掉了!&rdo;
眾人更笑,都唏溜唏溜的,鼻尖上掛著清鼻涕。
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跟我一起齊聲喊叫:&ldo;冷冷冷,操你的親娘!&rdo;
我們叫罵著,向無邊無際的寒冷宣戰。我們跟一群對月亮狂叫的狗差不多。但寒冷畢竟是有些退縮,金紅色的陽光照在我們凍僵的面頰上,耳朵上,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在溫柔地扎著。
我曾經多次領略過融化的痛苦。寒冷先讓我的臉、耳朵結成冰坨子,陽光又來曬融這些冰坨子。我不怕凍結最怕融化。凍結,剛開始痛一點,也就是十分鐘吧,十分鐘過後就不痛了,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耳朵和麵頰是否存在。融化可就不好受了,痛當然是有一些了,最難受的是癢,奇癢奇癢,比痛難受百倍。後來我曾經想過,世上的酷刑,刖足、車裂、指甲fèng裡釘竹籤、披麻戴孝、走燒紅的鐵鏊子、子彈頭撅肋巴骨、活剝皮……聽來令人咋舌,不寒而慄,但似乎都可忍受,痛,只要能忍住第一撥,後邊的都可忍受;但癢就不同了,癢是一場持續不斷的神經戰,能令人發瘋。當年中美合作所的特務們發明瞭那麼多種酷刑,但唯獨沒發明使人奇癢難挨的刑法,這真是個遺憾!
在陽光下我的臉、我的手、我的耳朵一齊融化,黃水汩汩流淌,腐肉的氣息在清涼的空氣中擴散,幾千隻螞蟻在我的凍瘡的潰面上爬著,鑽著。我想要是有一把鋒利的刀子,把我頭顱上的皮肉剔除得千乾淨淨,一定會非常舒適,當然,手背上的皮肉也應該剔除乾淨,腳趾腳邊上應該扎針放血。我的手自己抬起來去搔臉。姐姐厲聲喊:
&ldo;金豆,不許搔臉,搔毒了結紫疤!&rdo;
姐姐的臉上也有凍瘡,但尚未潰爛,一個紅豆豆,一個紫豆豆,幾十個紅豆豆紫豆豆分佈在姐姐的腮上,姐姐的臉像個開始變壞的紅薯。
奇癢,又不能搔,不用姐姐提醒我也知道我的臉已經不能搔了。它已經跟爛茄子、爛西紅柿差不多了。我像一匹活潑的小猴子在地上蹦跳著。我本來可以哭,但哭給誰看呢?我們那兒的俗諺日:看男人流淚不如看母狗撒尿。
在我們這支討飯的隊伍裡,頭臉上生瘡的並非我一人。一群男孩子都像我一樣,在化凍的痛苦中,跳嚷成一群活潑的小男猴。
我們剛剛罵狠了寒冷,現在又要罵溫暖了。
依然是我先糙創,然後大家共同發展。
&ldo;熱熱熱,操你的親爹!&rdo;
&ldo;熱熱熱,熱熱熱,操死你的親爹!&rdo;我的朋友們與我一起高呼。
&ldo;冷冷冷,操你的親娘;熱熱熱,操你的親爹!&rdo;我們高呼著,迎著那輪火紅的太陽,向著南山跑去。
方家七老媽癟著嘴說:&ldo;這群破孩子,冷,你們罵;熱,你們還罵。當個老天爺也真是不容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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