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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需要藏在胤城這個大金窟的背後,過他不知天堂地獄的生活。
護送英枬靈棺上路的人不多,英枬在遇見隋城主前,他也只是個孔武有力的窮小子,後來與英枬在一起後得了這些銀錢,二人共同施善散金,才漸漸得來了這般名聲地位。隋城主家中無親人,亦無祖墳,英枬埋哪兒都算自由,除了隋雲旨之外,也沒什麼戴孝的晚輩抹淚相送。
除了扛引魂幡與棺材的人之外,隋城主只帶了十個親衛,和隋雲旨、阿箬還有兩個僧人一同出城。
五十里地遠得很,這一路也沒有歇腳的地方,若不加快腳步怕難在天黑前趕到。
越往前走道路越窄,人煙越少,小路的右邊長了一大簇蒲公英,阿箬小心翼翼地折了一□□白色絨毛圍成的小圓球完整無缺,一顆種子也沒鬆動掉下來。
她捧著那一支蒲公英,步伐輕快,路過隋城主身旁見他神色淡然,眼珠子一轉,故意問道:「隋城主,你怎麼不哭呢?」
隋城主被她問得一愣,只見面容嬌美的少女抬頭看他,睜圓了一雙鹿眸,分外單純道:「隋雲旨在前頭哭得都快斷了氣了,你怎麼一滴眼淚也沒有?」
隋雲旨的確哭得很傷心,前兩日他在靈堂棺材前哭,一心懼怕夜裡古怪的風聲,也知道那棺材裡躺著的是木頭人,故而擠不出眼淚來。今早哀樂奏起,一行人離開城主府,他見隋城主也穿著麻衣,心中忽而有種當真送走隋夫人的錯覺,越想越觸動心絃,此刻也難□□下幾滴心酸眼淚。
隋城主低聲道:「夫人畢竟尚未離世……」
阿箬一臉認真地打斷他:「在外眾人皆知你與隋夫人鶼鰈情深,便是矇混神明做做樣子,也要把戲演足了呀。」
隋城主的臉色瞬時尷尬了起來。
阿箬說完,隋城主抿了抿嘴,好一會兒才皺起眉頭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雖沒像隋雲旨那般哭得真切,倒也像模像樣地揉了幾回眼角。
阿箬如同看戲般看向這兩個真真假假的父子,揚起嘴角笑容,眼神卻越發的無趣了起來。
五十里路下葬,的確從白天走到了黑夜,扛棺材的人到達地方時累得幾乎虛脫。
阿箬看了一眼已經挖好的土坑,這地方荒僻幽靜,墳地旁長著一棵多年的樟樹,樟樹後方便有一條往山下流去的小溪。
野草及膝,今年新出的嫩草與去年枯萎的黃草擠在了一起,入夜的樟樹花發著清甜的香味兒,滿樹細小的花群,像是給茂密的綠葉蒙上了一層薄紗,彎月懸空,微光溫柔。
棺材下葬的聲音磕磕碰碰,隋雲旨這時候也沒哭了。
隋城主沒靠近這邊,站在數十步之外遠遠看著,與阿箬離得最遠,而隋雲旨因覺得此地過於陰森,沒忍住想尋人倚靠些,靠不了隋城主,便往阿箬挪去幾步。
眾人安安靜靜地望著棺材平平整整地放進了黃土坑中,鋤頭等物就擱在一旁,只等兩個僧人做一場法事便可掩埋。
僧人在那兒呢喃超度,低低的聲音如同唸咒,使得隋雲旨背後生寒,他越發膽怯地朝阿箬靠近,忍不住輕聲問:「阿箬姑娘,明日……我孃的病便會好嗎?」
「或許用不到明日,隋夫人的病就能好了。」阿箬說完這話,突然抬頭看向彎月,慢慢閉上雙眼,深嗅一口風中樟樹花的味道。
那清甜的味道中夾著一絲熟悉的香味兒,微寒若雪,不是這世上任何一朵花的香氣,卻是阿箬記憶中最深、記得最清的味道。
銀鈴聲似在耳畔響起,逐漸蓋過了僧人的低喃,兩種聲音交錯,一個在她記憶深處,一個將她重新拉回了現實。
「阿箬姑娘,阿箬姑娘!你怎麼了?」隋雲旨察覺出她有些不對勁,她的臉色很難看,眉眼卻彎彎的,似笑非笑,帶著些許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