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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勳牌上列舉的兩次一等功中,其中一次,是他的性命換來的。
無人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沈稚歡至今都還記得,她看著那張照片,看著那寥寥數語時,心中的惋惜與敬佩。
彷彿她就站在那次的戰場上,親眼見證了這壯烈的一幕。
可就是這樣的人又令人敬佩的人,到了沈玲口中,就變成了“只會拖累別人的早死短命鬼”。
沈玲每次心氣不平,總要咒罵謝瀾深。
“要死也不知道早點死,早死在戰場上不就不用拖累我嫁到他們家受苦了嗎?”
“這種只知道拿著槍往戰場上衝的莽夫,活該一輩子嘗不到女人的味道!”
明明她們根本沒怎麼相處,甚至沒見過幾面,只因為他的過早去世,沈玲便肆無忌憚地滿口怨懟。
竟然將他絞盡腦汁用生命為連隊爭來的生路,為國為家貢獻的一切,說得那樣一文不值。
也是那次從烈士展館回去後,沈稚歡突然就明白了沈玲的怨天尤人有多可笑。
她忍受不了丈夫犧牲的寂寞,更明白不了作為一個軍嫂的使命。
那樣自私無知的人,根本配不上這樣的謝瀾深。
沈稚歡明眸一眯,覆上一層清冷的光。
她那樣的蠢貨,就該和顧宇川那樣又奸又壞的渣滓一輩子繫結鎖死。
她多靠近謝瀾深一步,都是侮辱了軍人烈士的門楣。
不過,那個蠢貨,現在應該也如她所想,跟在顧宇川身後,做她婚後幸福甜蜜的春秋大夢吧。
沈稚歡竟有幾分暢快。
她遙遙望向窗外,撩了撩唇角。
沈玲,祝你成功。
沈稚歡收斂了嘲諷笑容,定了定神,彎腰輕輕翻看謝瀾深的傷口,又給他把了把脈。
和下午差不多,傷口已經有了癒合的跡象。
腦挫傷經過她下午的處理,也有了一定的恢復。
只要按照原計劃,按部就班地替他施針按摩,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沈稚歡暗暗鬆了口氣。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離開前,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
確認沒有發燒,這才徹底放下心,轉身悄悄離開。
“咔噠——”
房門剛被關上,床上那被注視良久的男人便緊接著睜開了眼。
那雙古井似的清冷幽深的黑眸裡,少見地泛起了波瀾。
他剛剛做了個夢。
夢到沈稚歡一身素色長裙,站在一個玻璃欄前,定定地看著一張老照片。
無數人從她身邊走過,駐足又離開,或好奇,或搖頭感嘆。
卻沒人像她一樣,久久地停留在那裡,明明沒有太多表情,那雙好看的丹鳳眼裡卻盛滿哀傷。
像是真真切切,與照片中人感同身受。
而夢中的他,好似就在她身邊。
他握著一個紅布金線的護身符。
不過那護身符上用金線繡的紋路都有些脫線了,刺喇喇的,布料也十分陳舊,纖維縱橫處破了幾個小洞,隱約能看見裡面的黃色符紙。
只有最中央的【平安】兩個字還算完整
這個護身符他明明沒見過,可夢中的他,卻十分熟悉。
他就那麼握著護身符,遠遠地看著她矗立良久。
在無人注意的時刻,她的睫毛如蝴蝶般輕輕顫動,將哀傷化作淚水。
靜靜的滑落,又默默的擦去。
他沒有上前,卻無比真實地接收到了她面對那張照片時的惋惜與哀傷。
甚至醒來的片刻,他眼前還有那身著素色長裙,纖瘦清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