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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話。現在,王仁美騰出地方來了‐‐當然我內心裡不希望她死,我希望她長命百歲‐‐這就是天意,天意註定,你跟小獅子有這段夫妻緣分。
姑姑,我說,不管怎麼說,王肝是我發小的朋友,他跟小獅子的事,大人小孩都知道,我要跟小獅子結了婚,眾人的唾沫能把我淹死!
這又是你犯糊塗了,姑姑道,他愛小獅子,那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小獅子並沒說要跟他好。小獅子嫁給你,那叫做&ldo;良禽擇木而棲&rdo;。再說了,愛情這事兒,跟哥們兒義氣無關,這事兒絕對自私。小獅子如果是匹馬,王肝看上了,你當然可以讓給他,但小獅子是個人,你愛上了,搶也要搶過來。你在外邊闖蕩了這麼多年,看過那麼多外國電影,腦子怎麼還這樣死板呢?
即便我同意了,我說,可小獅子……
姑姑打斷我的話,說:這你就放心吧,她跟我這麼多年,她心裡想的什麼,我是一清二楚。我跟你說句到家的實話吧,她愛的就是你,王仁美如果不走,她會獨身一輩子。
姑姑,你讓我考慮幾天吧,我說,王仁美墳頭上的土還沒幹呢。
考慮什麼?姑姑說,夜長夢多!王仁美如果在天有靈,也會拍雙手贊同。為什麼?因為小獅子心好。她的女兒,能遇上這樣的後娘,也是造化!而且,姑姑說,根據政策規定,你和小獅子可以要孩子,我希望你們能生雙胞胎。跑兒,你可是因禍得福啊!
與小獅子的婚期確定。
一切都在姑姑的操持下進行。我感到自己像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朽木,推我一把,便往前躥一躥。
去公社進行結婚登記時,是我與小獅子第二次單獨相處。
第一次單獨相處的地點,是姑姑與小獅子的宿舍。都是星期六的上午。姑姑把我們推到屋裡,便帶上門出去了。屋子裡有兩張床。兩張床中間,安了一張三抽桌子。桌子上堆放著落滿灰塵的報紙和幾本婦科書籍。窗外是十幾棵粗壯的葵花。葵花開了,有蜜蜂在上邊採花粉。她給我倒了一杯水,便坐在自己床沿上。我坐在姑姑的床沿上。屋子裡有一股香皂的味兒。臉盆架上有一個紅燈牌臉盆,臉盆裡有半盆浮著肥皂泡沫的水。姑姑的床凌亂不堪,被子沒疊。
姑姑是一心撲到工作上啊。
是的。
我覺得像做夢一樣。
我也是。
你知道王肝的事嗎?他給你寫過五百多封信。
聽姑姑說過。
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
我是再婚,還拖著一個女兒,你不嫌棄嗎?
不。
要不要跟家裡人商量一下?
我沒有家。
……我用腳踏車馱著她去公社機關。道路上剛鋪了一層破磚爛瓦,腳踏車蹦蹦跳跳,很難掌握。她坐在車後座上,肩膀靠著我的脊背。我感受到了她的分量。有的人好馱,有的人難馱。王仁美好馱,小獅子難馱。我奮力蹬車。鏈條斷了。心裡咯噔一聲:不祥之兆!難道我跟她也到不了白頭?斷鏈條落在地上像條死蛇。我提著鏈條,茫然四顧。道路兩邊是玉米田,有幾個婦女,在噴灑殺蟲粉。噴粉器&ldo;嗡嗡&rdo;響,好像防空警報。那些婦女披著塑膠布,戴著口罩,蒙著頭巾。這是殘酷的勞動,但一團團煙霧從碧綠的玉米田中騰起使這殘酷勞動有了幾分詩意‐‐好像騰雲駕霧。我想起了王仁美。王仁美膽大,連蛇都敢捉。她提著蛇的尾巴,就像我提著腳踏車鏈條一樣。王仁美也幹過噴灑藥粉的活兒,她與肖下唇解除婚約後不久即被學校辭退。她的頭髮裡有濃烈的藥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