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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面前的案板上,孩子在逐漸增多,一個一個又是一個。他們,當然還有她們,排列成一個半圓形,面對著大師,與我在夢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我真是驚喜萬分啊!我真是感慨萬千啊!原來,兩個人可以做一個同樣的夢,&ldo;心有靈犀一點通&rdo;,據說是古人用來描寫男女戀人的,但用在我與大師身上也完全適用。我們雖然不是戀人,但我們同病相憐啊!說到這裡,你們也該明白,為什麼大師捏了那麼多孩子沒有一個是重複的,大師不僅僅從生活中擷取孩子的形象,大師還能從夢境中擷取孩子形象。我雖然沒有手上的技藝,但我的心,是一顆具有豐富想像力的心,我的眼睛,具有攝像機般的能力,我可以把一個孩子,幻化成十個孩子百個孩子千個孩子,同時又能把千個孩子百個孩子十個孩子濃縮成一個孩子。我透過夢境,把自己頭腦中儲備的孩子形象傳達給大師,然後透過大師的手,把這些孩子變成作品。所以我說,我與大師是天造地設的合作夥伴,所以也可以說,這些作品是我們的集體創作。我這樣說並不是要搶大師的功勞,我經過那場戀愛,早已看破了世情,功名利祿對我如同浮雲,我這樣說的目的,就是想說明這樣一個奇蹟,就是想說明夢與藝術創作之關係,就是想讓你們明白,失戀是一筆財富,尤其是對從事藝術創作的人說,沒有經過失戀的痛苦淬鍊,是不可能進入藝術創作的最高境界的。
在王肝對著我們滔滔不絕的講述過程中,大師保持著他那雙手托腮的姿勢,幾乎一動未動,彷彿他自身,已成為了一尊泥塑。
王肝讓一個小男孩把&ldo;高密東北鄉奇人系列&rdo;dvd送給了我們。那男孩穿一條背帶式短褲,裸露著兩條皮諾曹般的長腿,腳上穿著兩隻看上去十分沉重的高腰皮靴。他的頭髮是亞麻色的,眉毛和睫毛接近白色,眼珠灰藍,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國種。小獅子慌忙找來糖果。那男孩卻把雙手背在身後,用濃重的高密東北鄉方言腔調說:他說,你們至少會給我十元錢。
我們給了他二十元錢。那男孩給我們鞠了一個躬,吹著口哨,跑下樓去。我們趴在窗臺上,看著他像卡通中的人物一樣,邁著大步,向小區對面的兒童遊樂場走去。那裡,有一輛過山車忽隱忽現。
幾天之後,我們在河邊散步時,又碰到了這個男孩。跟他在一起的,有一個推著嬰兒車的高個白種女人。男孩和一個女孩‐‐顯然是他的妹妹‐‐腳蹬旱冰鞋,頭戴硬塑彩色頭盔,膝蓋與臂彎處戴著防護墊,小心翼翼地滑行著。跟在白種女人身後的,是一個面目清秀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打手機,用一口悅耳的江浙普通話。他的身後,跟著一條肥胖的金毛大狗。我一眼就認出了此人乃北京某大學的著名教授,經常在電視上露面的社會名流。小獅子又把自己的胖臉伏到嬰兒車中那藍眼珠的洋娃娃身上去了。那女人微笑著,表現出極好的風度,但那教授,臉上明顯地顯出了鄙夷的神色。我慌忙拉著小獅子的胳膊將她從嬰兒車邊拉開。她的眼睛還盯著那嬰兒,根本沒看到教授的臉色。我對著教授抱歉地點點頭,教授微微頷首。我提醒小獅子,希望她見到漂亮嬰兒時,不要像狼外婆一樣。我說,現在的孩子,個個嬌貴,你只顧盯著孩子,沒看見孩子父母的臉色。小獅子很感委屈,先是罵了一通那些肆意超生的富人和那些與外國人結婚後便拚命生養的男人和女人,接著便自怨自艾,後悔當年跟著姑姑執行嚴酷的計劃生育政策,引流了那麼多嬰兒,傷了天理,導致老天報應,使自己不能生養。然後又希望我也去找一個洋妞結婚,生一堆混血小孩。她說:小跑,我真的不嫉妒,我一星半點兒嫉妒都沒有,你去找個洋女人結婚吧,你們放開了生,能生多少就生多少,生出來送給我,我幫你們養著。‐‐講到此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