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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朱仙鎮因是戰國魏公子上賓朱亥故里得名,就在開封城西南只四五十里,駱玉書縱馬馳了大半個時辰便達。該處地臨汴水,頗得舟楫之便,宋時便是享譽全國的名鎮。元朝黃河水患頻發,治河名臣賈魯鑿沉船堵決,又南引密縣之水至此折經商水縣入淮,朱仙鎮漕運復振,日泊大小船隻數百,一派繁盛景象不下開封府城,豫人便冠此運河名曰賈魯河。賈魯河在鎮當中橫貫而過,瀲灩的水波倒映出兩岸綠樹青瓦,但見沿河攤販、賣藝、算卦者甚眾,確是熱鬧非凡。鎮上又興木版年畫,家家戶戶扇扉上皆貼滿各式各樣的灶君門神,勾勒古樸而用色渾厚,街巷上一眼望去極是斑斕。
駱玉書想起南宋紹興年間岳飛在此大破金兀朮,卻被高宗一日之內十二道金牌勒令班師,終遭奸臣秦檜陷害,於風波亭自鴆而亡,不由得頗多感慨。他向一位本地服色的老者打聽管墨桐的下落,那老者一指道:“你尋管郎中麼?沿河一直往西走,在馬家豆腐店門口擺攤的便是了。”
駱玉書按他所指方向走了約半炷香時分,遠遠望見一個地攤上豎了面布幡,上書“杏林草澤”四個漢隸大字,一郎中模樣的老者身穿醬色裋褐,看容貌依稀正是管墨桐,坐在張小方桌旁正給對面一人號脈。他心頭一喜,正尋思如何上前開口,忽瞧見二人情形有些奇怪,又稍稍走近幾步,只見管墨桐右手並未搭在那人手腕寸口脈位,而是緊緊握住他食中二指,自己的小指又被對方無名指鎖住;那人食指指尖對著管墨桐虎口,拇指輕輕按在他掌心魚際穴上。
駱玉書一望便知二人所使的俱是極精妙的擒拿功夫,不由得心下一驚。只見管墨桐對面那人青衣方巾,也是位五六十歲儒生打扮的老者。他一時摸不透這二人究竟作何古怪,但見雙方似乎並未運用內力相抵,倒像是在拆招切磋,便先不急於上前,只在稍遠處駐足觀望。
忽見管墨桐食指一縮一伸,疾探那老者食中二指之間點他落枕穴。那老者中指閃電般一屈,用關節抵住管墨桐落下的指尖,食指移到原來拇指所在的魚際穴,拇指卻又扣住了管墨桐手腕的神門穴。管墨桐小指趁機掙脫他無名指束縛,飛快地落在那老者手背中渚穴上,兩人皆哈哈大笑,一齊縮手。
那老者道:“老管,真有你的,功夫一點都沒拉下。你倒是說說,我這得的到底是甚麼病哪?”管墨桐笑道:“你脈象浮滑,痰氣鬱結,有肝火上升、表裡俱熱之症,須得開個清熱解燥的方子。”取過張棉紙,提筆在上頭緩緩寫下兩字。駱玉書自小修習上乘內功,目力澄遠,隱約見他寫的乃是“當歸”二字。
那青衣老者接過一看,笑道:“你這庸醫越來越不成話了,當歸只好補血活血,要去肝火還須這一劑。”大筆一揮,又在紙上寫下“決明”二字,一手晉楷竟極有氣韻。
管墨桐皺眉道:“太公涓釣、願者上鉤,你來我這兒看病,便當放心用我的藥,只顧胡攪蠻纏作甚?我不做你的生意,快走,快走!”那老者也不生氣,哈哈一笑,起身揹負雙手大步離去。
駱玉書見這老者鋒芒深斂,舉手投足間功力不在管墨桐之下,必是大有來頭之人,但此刻救人要緊,便也顧不上旁生枝節,恭恭敬敬上前對管墨桐行了個禮道:“管老前輩別來無恙?”他先前在桐柏山撞見二仙時易容成一個黃面大漢,因而管墨桐不認得他相貌,疑道:“小哥恁地面生,老朽耳目昏聵,不知我們在哪裡見過?”駱玉書道:“數日前桐柏山方才相會,前輩如何忘卻?”
管墨桐登時識出了他聲音,臉上現過一絲尷尬之色,笑道:“駱少俠怎知到此處來尋老夫?”忽而面色一僵,皺眉道:“我只道鑑勝和尚清微淡遠,不想竟也屈身投靠了朝廷,老宮主真是看走了眼。然而少俠能找上寶珠寺去,本事也不可謂不大。鑑勝性子素來剛強,不知閣下到底施了甚麼手段,竟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