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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勁喊:&ldo;餘小惠!&rdo;
我離她的門越來越遠了。我看不見那扇門了。我在他們手上拼命地掙扎。一切都搖晃得很厲害,樓梯、燈光、人,人的影子,都搖晃得很厲害。&ldo;老胡,&rdo;我叫道,&ldo;你在那兒?你幫我把他們趕跑!&rdo;老胡說:&ldo;我在這兒。&rdo;
老胡原來就在我腦袋旁邊,我一轉臉就看見了他。他臉上的汗更多了。他的臉泡在汗裡。他說:&ldo;徐陽,你聽我說,餘小惠真不在這兒,不信你問他們。&rdo;幾張歪著的臉像雞啄米似地點著。他們憑什麼點頭?他們全是胡說八道!我說:&ldo;胡說八道!&rdo;老胡說:&ldo;不是胡說八道,是真不在。&rdo;
&ldo;就是胡說八道‐‐!&rdo;我說。
老胡現在不跟我說話了,他跟那些人說話。他說:&ldo;各位,對不住啊。&rdo;
我說:&ldo;老胡你這個叛徒,你為什麼不讓我找餘小惠?我們說得好好的,可是現在你讓人把我搬走!&rdo;
老胡說:&ldo;各位受累了,不好意思啊。&rdo;
他們在樓門口把我放下來。腳一挨地我又往回跑。我跑起來像是在飄。他們的木樓梯像一隻船一樣搖來晃去,一下就把我晃倒了。老胡說求各位再幫幫忙,幫忙幫倒底啊。他們又七手八腳把我搬起來。我掙脫不了他們的手。那麼多手,像爪子似的。老胡這個叛徒!我說餘小惠!餘小惠……我看見了餘小惠的窗戶,黑黑的,她怎麼不開燈?她睡得真死。
那個黑黑的窗戶一直在我眼睛裡晃著,越晃越遠,晃到黑黑的天上去了。
我進了一輛計程車。他們把我搬進了一輛計程車,像塞麻袋似地把我往裡面塞。老胡跟著我進去了。他還吊在我身上。他的手真像纏著樹的兩根藤條。他把我當成了一棵樹。我說:&ldo;你放手,你要回去自己回去呀!叛徒!&rdo;他不理我,在跟司機說話。這個司機我不認識。計程車怎麼老換司機呢?這個司機說:&ldo;你抱得住嗎?萬一弄開了車門不是好玩的,人命關天哪!&rdo;老胡說:&ldo;抱得住抱得住,快走吧!&rdo;
我說:&ldo;餘小惠,我不是流氓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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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的臉》寒冷的疼痛感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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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出版社為,彷彿是為熊正良做了一次文學總結。
讀熊正良的小說,總讓我想起家鄉陰霾、濕冷的冬日。我的家鄉在湖南,雖然別井離鄉已有二十餘年,但家鄉冬季的記憶在我的心底是如此深刻,冬季的寒冷在潮濕氣候的掩護下變成無數根細針,毫無掛礙地鑽入你的骨髓,它讓你感受到寒冷帶來的疼痛。這麼一種寒冷的疼痛感,也許只有在南方山水相依的地區才能體會到,奇怪的是,我在讀熊正良的小說時,竟與這種久違了的疼痛感相遇。這不僅指整部小說傳達的一種基本情緒,而且作者在小說中也直接描述過這種疼痛感:&ldo;疼痛像冷風一樣在骨縫裡吹著&rdo;。也許這是因為熊正良始終生長在南方的土地上,我猜想他的骨髓也一定經受過寒冷的針剌,他對這種疼痛感才會有如此傳神的描述。熊正良生活在江西,應該說,他的故鄉與我的故鄉湖南十分相似,人們常常將這兩個地區合稱為&ldo;湘贛&rdo;。正是這一緣故,我把熊正良小說看成是充滿地域色彩的小說,而這種地域色彩不是用地貌風景、文化習俗作為顏料,而是靠地域的氣候性特徵塗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