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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識攸:“之前有一回,去一個挺偏遠的村子裡義診,那村子的路還沒車寬,是牛車拉著藥上去的。他們村裡有個藏醫,就是你說的那種無證行醫的大夫,他們落後到什麼地步呢,還在用‘石砭’,那是幹嘛呢,打個比方,你這兒不舒服,我把一塊光滑的石頭燒熱了,往你那兒烙。”
許南珩下意識蹙眉,有些難以置信。
確實是難以置信,即便沒什麼醫學常識,也知道這法子古樸得有點過分。
“但‘石砭’是他們能做的,最好的了,早幾年生病的治療方法是,驅邪。”方識攸說,“那個村子裡的人普遍有嚴重的關節病、面板病以及婦科病,你記得我們聊過卓嘎的事情嗎,這邊醫保很高,但村民們還是不願意去醫院檢查,因為他們是主要勞動力,他們如果走了,去看病,孩子、田地、牛羊怎麼辦。他們之中很多人,連熱乎飯都沒時間做,吃糌粑、酸奶或者生的風乾牛肉。”
許南珩大致明白了。
這說到底,就是困境。
許南珩想要孩子們只管學習,方識攸希望病患們去醫院看病,他們都希望自己負責的物件能夠走出村子。
但事情往往沒有那麼簡單,這世界就沒有幾件簡單的事情。
索朗校長的“理解”是能夠明白許南珩的動機,方識攸的“理解”則是真實的感同身受,他們是同頻的。
“我太理想化了。”許南珩嘆氣,嘆完又吃了瓣兒橙子,“挺甜的。”
方識攸見他心態還挺好,也放鬆了些,說:“總之,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兩個人能改變的。這裡的人們,要先‘活著’,然後才是‘好好活著’。我沒法勸你什麼,我們只能盡力而為,許老師。”
“嗯。”許南珩點頭。
兩個人分享了一顆橙子後,無言地在星空廊下坐了一會兒,然後把凳子放回教室,互道晚安告了別。
方識攸以為這一番對話之後,許南珩就能看開了。
結果是,週六早上九點整,許南珩到醫院找他來了。
他嚇一跳,以為許南珩出了什麼事兒,畢竟這是休息日悶頭睡到下午的人。“怎麼了你?”方識攸在醫院走廊撞見他了。
“印表機借我,我打套卷子。”許南珩說,“校長說打卷子都在醫院打。”
“噢。”方識攸說,“去護士臺,那兒有。”
“好嘞。”
方識攸又問,“怎麼這麼一大早的來打卷子?”
許南珩也不遮掩,跟著他走進診室,反手把他診室門一關,在他辦公桌旁邊的凳子坐下,掏出手機給他看。手機螢幕上赫然是他和譚奚老師的聊天記錄,方識攸便看了眼。
許南珩扼腕:“大涼山都開始補課了,喜馬拉雅山的怎麼睡得著!我得卷死譚老師啊。”
“補課?”方識攸問,“教育部不是禁止補課嗎?”
——還有就是為什麼你們支教老師都要捲一捲對方,這是什麼大城市特產嗎。
許南珩眼睛一眯,湊近,笑得有點狡黠:“我問過譚老師了,譚老師也打聽過了,禁止補課,是禁止有償補課,教育部檔案寫的是《嚴禁中小學校和在職中小學教師有償補課的規定》,我們無償,沒問題。”
“至於學生們家裡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許南珩湊得更近,又說:“再說了這天高皇帝遠的,誰舉報我,我回頭在二樓教師宿舍我那門板貼上‘教導辦’三個字,我倒要看看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方識攸:“……”
這年頭支教老師已經這麼囂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