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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開拍的第一幅畫作以一千萬高價成功拍出。拍賣行負責人計算佣金的時候笑得見牙不見眼,請財神似的把時濛請到了後臺的會客間。
工作人員去準備合同,屋內只有時濛和江雪二人。
「我看你是昏了頭。」剛才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攔住時濛的江雪痛心疾首,「來前你可沒跟我說今天要花錢,你手頭可用的流動資金有這個數嗎?」
時濛歪靠牆邊,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像是累極,閉著眼輕輕地說:「有。」
江雪鬆了口氣,還是無語:「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再說那畫明明是你……」
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會客間的門被從外面開啟,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風一般地大步走進,上前抓起時濛的手腕把他扯起來,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時濛本就渾身無力,腳步虛軟地被拽著跑,橫衝直撞,被拖進一個黑暗的房間裡時還聽見江雪在後面焦急地喊,接著又聽一聲劇烈的關門撞擊,最後是擰反鎖的響動,世界頓時安靜。
「為什麼?」沒等時濛開口,傅宣燎先發問,「時濛,為什麼?」
他的聲音很低,伴著急促呼吸,似在強壓憤怒給面前的人解釋的機會。
然而時濛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解釋的,他踉蹌兩步站定,深喘一口氣,裝傻反問道:「為什麼穿襯衫嗎?」
因為你喜歡的那個人總愛穿襯衫啊。
「我穿不好看?」
傅宣燎沒耐心同他閒扯,粗聲道:「我問,為什麼要跟我搶那幅畫。」
時濛譏誚地扯了下嘴角:「沒有為什麼,想要就搶了。」
說完一陣風襲面而來,被掐住脖子推到牆上的時候,時濛只來得及悶哼一聲,就被劇痛吞滅了神智。
雖說兩人總是爭鋒相對,做愛都像野獸間的纏鬥,可被傅宣燎用足以致命的力道掐著,還是第一次。
出於本能的求生欲,時濛雙手攀附著傅宣燎的手臂,竭力抵抗,可惜剛才的一場眾目睽睽的爭奪耗盡了他的力氣,眼下只能徒勞掙扎。
「時濛。」齒間惡狠狠地擠出他的名字,傅宣燎怒目圓睜,手臂青筋暴起,「你這個瘋子,你這個什麼都要搶的瘋子!」
看來真的很生氣啊,時濛想,他會殺了我嗎?
或許他早就想殺了我。
隨著空氣流逝,吐息變得微弱,嗓子眼發出瀕死般的嘶啞聲響。
宛如墜入無人之境,天地連成白茫茫一片,除了耳側凜冽的風,什麼都沒有。
唯獨佔有這件事早就刻在骨血裡,是與求生欲一樣的本能。
「我的、東西。」破碎的話語從時濛喉嚨裡逸出,「它是……我的。」
恍惚間耳畔出現稚嫩的童音:「你畫得真好看。」
現在呢,為什麼不誇我畫得好了?
被憤怒支配的傅宣燎並不知道時濛心中所想,只牢牢捏著他的命門,咬牙一字一句告訴他:「你、休、想。」
最後一縷視線被他用來凝視面前的男人,時濛甚至不知道此時自己在笑,瘋癲又淒涼。
顫抖指尖觸到近在咫尺的面孔,拂過線條利落的輪廓,急速渙散的瞳孔裡映著傅宣燎恨著他的模樣。
哪怕已經看不清晰,哪怕無人認可,時濛仍固執地睜大眼睛,向虛空中的神明宣佈:「我的……你也是,我的。」
第6章
手腕驀地一鬆,黑暗中被放大無數倍的聲音叩開塵封心底的門,倏忽將傅宣燎拽進過往的洪流中,記起曾經與眼下極其相似的一幕。
四年前的夏天,楓城迎來短暫的梅雨季。
外面天氣悶熱,病房裡依舊冷冷清清,因為安靜,也因為雪片一樣送來的病危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