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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被那些不拉人屎的傢伙見fèng插了針。
他聽到左邊一聲爆響,好像炸了一顆手榴彈,毛驢和人都吃驚不清,不由自主地打幾個哆嗦。歪頭去看,見一輛地排子車爆炸了輪胎,紅色的膠皮內胎翻到黑色外胎外邊來。拉地排子車的是兩個姑娘,一個大點,一個小點。大的頭像一節圓木,滿臉斑痕,活像樹皮;小的是白淨面板,瓜子形臉龐,只可惜瞎了一隻眼。他短暫地感嘆著:真如瞎張扣說的,貂蟬是絕色美人,臉上還有七個淺皮麻子,可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那兩位姑娘看著破輪胎,手足無措,在她們身後,有人催促,有人叫罵。兩個姑娘打著墜墜把車子拖到路邊的爛泥裡去,後邊的車輛立即填補了她們的空間。
又連續發生了幾起輪胎爆破的事故,有一聲大響簡直是震耳欲聾,那是一臺五十馬力的拖拉機爆破了後輪胎,車輪的鋼圈緊壓地面,車身傾斜著,幾個穿幹部制服的站在破輪胎前發呆,司機‐‐一位滿臉油泥的男青年,攥著一把大扳手,破口大罵著交通管理局的親娘。
上了大漫坡,又下大漫坡。大漫坡上照樣是怪石直立,狼牙狗牙交錯,爆炸聲接連不斷,交通堵塞。高羊心中暗暗禱告,老天保佑我的車輪胎不被扎破。
下到坡底,是一條東西方向的柏油馬路,十字路口設有紅綠燈,站著一群穿灰制服戴大簷帽的人。東西方向路上也有許多載著蒜薹的車輛,從南邊也湧來許多載著蒜薹的車輛。
他們趕著車擠到了東西方向的路上,往前走了幾百米,就再也挪不動了。這時,穿灰制服的人夾著黑皮包來了。他從他們胸前的牌子上,知道了他們是交通監理站的人。
根據早先的經驗,交通監理站監理的是機動車輛,所以,當一個年輕的交通監理官提著黑皮夾子,站在他面前時,他還像沒事人似的,對著這個被一身灰制服紮裹得威風凜凜的小夥子討好地傻笑著。
監理官用原子筆開了一張白條子遞給他,說:
交一塊錢!
他瞪著眼,半天都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監理官把那張白紙條抖抖,又說:
拿一塊錢!
什麼錢?他狐疑地問。
交通管理費。監理官冷冷地說。
俺是毛驢車!他說。
手推車也得交!監理官說。
他說:同志,俺沒有錢,俺老婆剛生孩子,把錢都花光了!
你快點交吧,要沒有這個,監理官搖搖白紙條,說,沒有這個,供銷社不收你的蒜薹。
真沒有錢,高羊把衣服上的口袋都翻過來,說,您看,您看,真沒有錢。
那就交蒜薹吧,三斤蒜薹。監理官說。
三斤蒜薹三塊哪,同志!
你怕吃虧就交錢好啦!
您這不是逼人嗎?
誰逼你?你以為我願意來收?這是國家的規定!
那……既是國家的規定,您就拿吧!
監理官抓起一捆蒜薹,扔在身後一隻大筐裡。把那張蓋著紅印的白紙條拍到他的手裡。抬筐的是兩個半大的孩子。
監理官又跟四叔要錢。四叔從貼身的衣袋摸出兩張五毛的票子給了他。四叔也得到了一張蓋著紅印的白紙條。
那個大筐眼見著就滿了,兩個孩子抬著滿筐蒜薹,歪歪扭扭地往崗亭那兒走,崗亭後停著一輛大卡車,兩個身穿白衣服的男人抱著膀子,倚在車的後擋板上,樣子像裝卸工。
起碼有二十個穿灰制服夾黑皮包的監理官在活動著。有一個穿紅背心的小青年跟監理官吵起來,小青年不講語言美,開口就帶髒字:你們這些小茓養的,比他媽的國民黨還厲害!那位監理官抬手抽了小青年一個耳光,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