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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心裡,能跟黎承睿重新在一起就已經是最重要的事了,他曾經將這件事視為長期目標,計劃用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完成。為了能重新擁有這個男人,他拋開一直以來的習慣性偽裝,制訂了長期的詳盡計劃,將計劃涉及到的每個人各自弱點都反覆盤算過,又壓抑了強烈的思念和焦慮來等待一個良好的時機,他用了十倍於策劃連環殺人案的精力來投入這項巨大的工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這五年來,對於能不能實現最終目的,他毫無把握。
林翊閉上眼,迄今為止,他還能準確地複製當初的惶恐,是的,那是惶恐,就像突然被人從溫暖的屋子裡扒光了衣服丟到冰天雪地上一樣,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活下去,未知的恐懼,已知的孤獨,始料不及的痛苦和怨怒,若不是自己有強大的意志,恐怕早已崩潰。
十七歲的少年等在警察局門口,怎麼也等不到那個人轉身回來時,他曾卑微過的;十八歲時一個人在美國發病,被哮喘憋得幾乎要窒息而死時,他是恨過的。
那個時候他不能理解那個男人,既然強勢進入他獨自一人的世界,既然用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寵溺讓他心存軟弱,心生渴望,到頭來又為什麼要因為那些該死的人,那些狗屁不通的法律而決絕離去?
他就算有罪,為什麼要受這麼重的懲罰?為什麼要經受愛別離,求不得的大苦?
他難道審判錯了嗎?那些人難道不該死嗎?
黎承睿不懂阿凌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在那麼漫長的成長歲月中,再堅定的人也會懷疑自我,再正信的人,也會迷失靈魂,何況他只是個孩子?如果沒有阿凌,沒有他如天堂靈光般洗滌他的生命,林翊不敢想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也許一早就幹掉那個自以為是的班導,或者清理掉那個喋喋不休的神父,還有那些居心叵測的親屬,窺探八卦的鄰裡,不懷好意的同學,令他嫌惡的學校氛圍,他想弄死的人有很多。他不在乎別人如何,對那個時候的他來說,死一個人和死幾十個人的區別,只在於採用何種殺人工具,用什麼方法達到最大範圍的殺傷力而已。
幸好阿凌出現了,他用無私的善意告訴他世界上有良善這種東西;他用毫無保留的熱情告訴他生活沒有那麼一味的無趣;他還用炙熱而偷偷摸摸的愛教會他,原來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可以這麼付出,哪怕愚蠢,可是那種付出如此不計得失,不計後果。
因為阿凌,林翊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與這個世界和解。
然而這麼好的阿凌卻被人凌虐致死,林翊想也許這是神對他的懲罰,因為他曾經想對神職人員動手,所以神帶走了他的朋友,因為他站在神的祭壇前懷疑牠所創世界的合理性,所以神讓他唯一的朋友死得如此之慘,令他霎時間明白什麼叫痛徹心扉,什麼叫怨怒滔天。
於是,年僅十五歲的少年以一己之力走上復仇之路,他將敵人偽造的遺書一片片咬下吞進肚子裡,猶如撕咬他們的血肉,啃噬他們的骨頭。
他花了很長時間去調查事實,收服盟友,確定仇人名單,再花很長時間去觀察他們,冷靜地為每一個罪人定罪判罰,有人該死,有人不該,有人註定身敗名裂,有人必須喪失他最在意的東西。
他們奪走了他珍貴的東西,那麼就理應付出同樣珍貴的來償還,並且這種償還,還必須伴隨著極大的恐懼,因為他在心底也曾恐懼過,他害怕過,沒有了阿凌,他其實也害怕過。
林翊還記得,在他目睹了那條惡犬如何活活咬死陳子南之後,他並沒有報復的快感,相反他感到很不適,他讓曾傑中留下清理現場,自己徒步從海灘一直走回教堂,在平時做禮拜的地方,他跪下懺悔,渾身發抖,但沒有流淚。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恍惚看到滿手鮮血,沾有敵人的血肉。在那一瞬間,他聽到黑翼天使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