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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安撥開簾子,看見外頭的雨幕,她又去看騎著馬,跟在她的馬車身邊的江熠。
他一直是張揚跳脫的性子,可今兒來送她,卻破天荒穿了一身沉鬱的黑衣。少年人秀美的面龐漸漸長開,顯出成年郎君才有的幾分堅毅。
榮安說:「我聽苒苒說,好像你家有把你送到軍營去的意思。」
他低低應聲。
榮安便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讀書,以前一起讀書的時候,咱倆就是最皮的,還偷偷往夫子的椅子上倒墨水,結果叫夫子下學了還留下來,罰抄了好幾張大字。那時候我餓得要哭,你就把你的點心分給我,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天起,我就很喜歡杏花酥了。」
她頓了頓,似乎發現了自己有些扯得太遠,便又扯回來,只說:「如今江相好不容易鬆口,你也不必讀書,可總歸,人生一場,不好活得太庸碌,你到軍中好好歷練,做個保家衛國的將士,也是好的。」
江熠抬眼,看著她。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只說:「好。」
榮安便微笑起來。
「那你別送了,」榮安說,她垂下眼去,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帶上了哽咽,「你回去罷,我……我這就走了。」
江熠果然勒住了韁繩,不再前行。
他看見馬蹄揚起滾滾塵土,載著裴雲岫的馬車一路向前,奔離出了這個叫她傷心的地界。
他還看到,那顆從裴雲岫的面上掉下來的眼淚,無聲無息地砸到塵埃之中,又砸到他的心上。
「……我等你回來。」他終於喃喃說。
可是這句話,並沒有被裴雲岫聽見。
她看見窗外的風景飛速後退,即便再努力地往後張望,江熠的身影終究也是消失了。
她不由感到一陣難言的悵然。
……
數年後,清河的一處大宅院裡頭。
郡王妃碎碎念:「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你別躲,雲岫,你別躲,你來瞧瞧這畫像嘛!這可是清河有名的美男子!你要是喜歡,阿孃就叫人上門去提親!」
榮安順著她的意思,往畫像上看了一眼。
她嫌棄道:「臉是還可以,就是這五短身材跟鬧著玩似的,阿孃你認真的嗎?」
「那還有下一個!」郡王妃並不氣餒,「這個高大魁梧,英勇健壯,瞧著就很有安全感!」
裴雲岫道:「跟這種人吵架,他一巴掌約莫能把我的頭扇下來,不太安全吧?」
「……」郡王妃面上的笑容在逐漸消失,她繼續換下一張畫卷,「那這個呢?」
榮安:「這個比前頭那兩個都醜多了,您看上他什麼了?心靈美嗎?」
郡王妃:「……裴雲岫!!!」
「緣分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裴雲岫安慰母親,說,「沒準什麼時候,我就能遇見一個英俊瀟灑,頎長挺拔,善良溫柔的意中人呢?最妙的是,這個人他還眼瞎,能夠看得上我!」
郡王妃:「……」
裴雲岫偷笑起來,在母親把茶盞砸過來之前,一貓腰,從門前一處隔斷的珠簾中穿了過去,像尾魚兒那樣溜走了,徒留郡王妃在她後頭被氣得頭頂冒煙。
裴雲岫從母親這頭逃出去,便溜達溜達地拿了自己裝書的書袋,施施然地往崔家的家學裡頭去了。
清河崔氏算是一個龐然大物,主支加旁支好幾百號人,正在讀書年紀的小輩也有好幾十,裴雲岫隨著母親回清河之後,便一直都在族學中念書。
下午的時候,會有一堂禮儀課,貴族娘子們一般都要修習此道,為日後的應酬做準備。
裴雲岫畢竟是宗室出身,禮儀於她,便是刻在腦子裡頭的東西,因此連教書的女先生都時不時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