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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影響,你若不信,就讓你老婆問我老婆去!
爺們,別說了,王腳哭著說,我跟你們去就是了。
姑姑說,肖上唇這雜種,是社直機關的反面典型,他仗著自己給八路軍地下醫院抬過擔架那點事兒,死磨硬抗。但當公社黨委研究決定要開除他的公職將他下放回村務農時,他自己騎著輛破腳踏車跑到衛生院來了。姑姑說,他指名要我給他做手術。他是個色鬼,流氓,滿嘴下流話。他上手術臺前還追著小獅子問:姑娘,我弄不明白,俗言道&ldo;精滿自流&rdo;,可你們把輸精管給我紮起來,我那些精液怎麼辦?會不會把我的肚子脹破?
小獅子滿臉通紅地望著我。我說:備皮!
給他備皮時他竟然勃起了。小獅子沒見過這種陣勢,扔下刀子躲到一邊。我說:你思想健康點!他無賴地說:我思想很健康,它自己要硬,我有什麼辦法?‐‐好吧,姑姑說她拿起一柄橡皮錘,對準了,漫不經心地敲了一下,那東西頓時就萎了。
姑姑說,我對天發誓,王腳和肖上唇的手術,我做得非常認真,非常成功,但手術之後,王腳一直彎著腰,說我把他的神經給捅壞了;肖上唇,不斷地來醫院鬧事,還多次到縣裡上訪,說我把他性功能破壞了……這兩個傢伙,姑姑說,王腳有可能是心理問題,那肖上唇,純粹是胡攪蠻纏。&ldo;文化大革命&rdo;中他當紅衛兵頭頭那陣子,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姑娘。如果沒結紮,他還有所忌憚,怕給人搞大了肚子不好收場,結紮後,他真是無所顧忌了啊!
批鬥縣委書記楊林的大會,因為參加人數太多,無地可容,時任公社革命委員會主任的肖上唇別出心裁地將會場安排在膠河北岸滯洪區內。正是隆冬季節,水面上結著厚冰,一眼望去,一片琉璃世界。我是村子裡最早知道要在這裡開大會的人。因為我經常逃學到這裡來玩耍。那天,我正在滯洪閘橋洞裡鑿冰窟窿釣魚,聽到頭上有人在大聲說話。我聽出說話者是肖上唇。這個人的嗓音,我從一萬個人裡也能一下聽出來。我聽到他說:媽的,好一派北國風光!批判大會就在這裡舉行,主席臺就搭建在這滯洪閘上。
這裡原本是一片窪地,後來,為了保證下游安全,在膠河堤壩上修建了滯洪閘,每當夏秋季節膠河行洪時,就開閘放水,使這片窪地,成了一個湖泊。當時,我們東北鄉人對此極為不滿,因為那些窪地,儘管低窪也是地,種不了別的,種高粱還是可以的。但國家要辦的事情,小民豈能違抗。我曾多次逃學,跑到這裡來,看滔滔的洪水從十二個洩洪孔洞裡奔湧而出。洪水過後,滯洪區一片汪洋,成了一個方圓十幾裡的湖泊。湖中魚蝦蕃多,捕魚的人成群結隊,賣魚的也漸漸多了。先是在滯洪閘上擺攤,滯洪閘上擺不開,便移到了滯洪區東岸,在岸邊那一排柳樹下,依次展開。熱鬧時有二里多長。集市原先是設在公社駐地的,自從這裡起了魚市後,集市就慢慢地遷到這裡來了。賣菜的來了,賣雞蛋的來了,賣炒花生的也來了。連附著在集市上那些小偷小摸、流氓乞丐也跟著來了。公社組織武裝民兵,前來驅趕過幾次。民兵一到,紛紛逃竄。民兵一走,又試試探探地聚集起來。於是就這樣半合法半非法地存在下來。我特喜歡看魚。我看鯉魚鰱魚鯽魚鯰魚黑魚鱔魚,螃蟹泥鰍蛤蜊之類的也順便看一看。我在這裡看到過一條最大的魚,有一百多斤,白白的肚皮,看上去像個懷孕的女人。那個賣魚的老漢守著大魚,畏畏縮縮的,好像守著一個神靈。我跟那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魚販子混得很熟。他們為什麼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呢?因為公社稅務所的收稅員經常來沒收他們的魚。有一些公社的閒雜人員,也冒充稅務人員,前來巧取豪奪。那條一百多斤重的大魚,就差點讓兩個身穿藍制服、嘴裡叼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