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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執的眉微簇,神情中藏匿著侷促不安。
陳酉萍的離世是一個寫得太好的故事,無數苦難堆疊成了一具具屍體,在大山的無證麵包車裡沉寂死去,是註定的因果宿命。可它終究只是故事。賀執沉溺其中,為其感慨,為其悲傷,卻遠不及周沉說告訴他的一分一毫。
俊深破產後,賀執體驗過太多世態炎涼,他迅速的成長、成熟、而後腐壞。習慣在雜亂卑劣的談論裡生存,在是非顛倒的規則裡過活。
他像一顆從果芯開始糜爛的蘋果,外表紅豔攝人,內裡千瘡百孔。他肆意而張揚,這是他的價碼,也是他的本性。
生活於賀執來說是一灘混著灰塵苔蘚的死水,混雜著賀慶松扭曲的執念,等待太陽昇起,曬乾升騰,最終不剩一分一毫。
而周沉,是一場太急太大的暴雨。
在與周沉的一切事物上,賀執慣用的伎倆都是無效的。周沉的每一個遭遇,都是一記悶棍,直敲打在賀執頭上,是遲來多年的罪狀。
電影,賀執可以用盡全力去演,去拍。愛情,賀執也可以捨棄尊嚴地彌補。而親人的離世,與終日的彷徨與恐懼,賀執找不到一個方法能將周沉拉出來。
周沉對上賀執的眼睛,突然又聞到了清雅恬淡的香味。比香薰更細膩,更難以拒絕。他陡然鬆開手,拉開椅子,木質凳腿與地板撞擊發出悲鳴,刺耳且駭人。
“你忘了吃藥。”周沉說。
“嗯。”賀執摸了把口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反而是鈴鐺騷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藥在你那兒。”賀執說。
周沉的口袋同樣是空的。阻斷劑在他與賀執的屋子裡。而蕭青給他的藥早就吃到了臨界點,不能再吃了。周沉是個難纏的病人,卻不是求死的傻子。他足夠清醒,所以壓根沒把藥放在身邊。
周沉仰起頭,手指沒入髮絲。雜亂的頭髮在月光下顯得蒼白細瘦,本就乾瘦的手指更是白得宛如幾截枯骨。他緊緊閉上眼睛,指尖微微發顫。
他張口呼吸,在月光下,氣息化作遊動的灰塵噴出,擴散,又緩緩消失。凝聚又彌散過程如同周沉的慾望。
賀執的所有反抗、落魄與示弱都令他感到興奮。恨意與失望重疊在一起組成更復雜的疾病,不受本人抑制的在胸腔徘徊。周沉和蕭青蕭正陽都清楚,那不是情慾這樣簡單的玩意。
周沉猶記得他對蕭青說過“他在痊癒”,可事到如今,他依舊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他被無數過去綁縛,像魔鬼一樣拖拽著賀執,希望他們能一同墮入深淵。
賀執察覺到周沉的狀態,撥出一口氣,說:“我不適合做你的藥,我治不好你。”
他維持著仰頭的姿勢,衣服滿是褶皺,髮絲凌亂,在昏暗的環境中透露出一種頹喪的痞氣。
周沉沒有說話,他透過稀碎的髮絲注視著賀執。看他散亂領口之中露出的脖頸與鎖骨,看他緊抿的泛白的唇,還看他半垂著猶如死物的眼睛。
“藥給出的建議,可不能算作醫囑。”周沉說。
“……”賀執沉默片刻,說,“說得也是”
賀執撐著膝蓋站起身,雙手撐住椅背,低下頭俯視周沉,他的腿與腰都壓在周沉身上,重量就這麼落下,似自甘墜落的羽毛,:“我不知道要怎麼醫治你,周沉。但是這顆藥可以整顆餵給你。”
賀執抿著嘴,輕蔑與自嘲通通消失,眉眼間沒有絲毫笑意。
周沉的手掌落在賀執腰際,因為緊貼牆壁,面板粗糙而冰冷。像燥熱火焰中得以慰藉的一捧清泉。
重逢的第一天,周沉就看到了賀執的懶散與冷漠。他們兩個就像丟棄在垃圾桶的破娃娃,縫縫補補之後擺在二手玩具店裡,無人問津。
周沉沉默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