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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殷柳與何時雨爭吵,他臨走前心情也不好,眼神難得帶著幾分疲憊怨氣,他與僱主吃多了酒,回來便抱著殷柳不肯撒手。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殷柳,喊了一聲:「蘊之。」
何時雨的臉埋在殷柳的肩上,有些委屈:「我放不下,不論多久我都放不下……便是你打我,罵我,殺我,我也走不出來……」
「我被困在原地了,蘊之……」
殷柳當即覺得五雷轟頂,過去的愧疚自責,對自我厭惡反感全都崩塌,她想她終於明白為何何時雨能這般無底線地縱容她,因為他真正愛的從不是她,是那個叫「蘊之」的女人。
殷柳將他扶倒在床,問他:「你愛蘊之嗎?」
何時雨道:「愛。」
他說這個愛字時,眼角落淚。
殷柳卻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眶都笑紅了,她又問何時雨:「既忘不掉,何不以死解脫?」
何時雨睜開了眼,他怔怔地盯著床幔,低聲道:「可惜啊,我死不掉……」
不老,不死,不滅,殷柳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個混亂的故事,無關於他在歲雨寨的過去,也無關於他離開歲雨寨後遇見的誰,他成了醉漢,稀里糊塗地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若阿箬在的話,她一定能殺了我吧。」何時雨翻了個身,弓背蜷縮成一團,也不在意自己這般姿勢很容易便被人偷襲了結了性命,只口中喃喃:「若當時阿箬在,她一定會殺了我。」
殷柳知道了何時雨的秘密,那夜何時雨宿醉醒來也不曾忘記,他們誰也沒提,就像當初殷柳將滾落山崖的何時雨丟在楓林間,不提,便好似不曾發生過。
殷柳不再挽著何時雨的胳膊,她不再照鏡子,不再對何時雨溫聲細語,何時雨給她做飯她就吃,何時雨給她買花她就戴,給她買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來討好她,她也一併接受。
她與他走過太多地方,早不記得粟林城在什麼地方,爹孃的信從某一日斷了之後也再也沒寄過來。
殷柳與何時雨提過幾回和離,他都像是沒聽到,只是眼神悲傷痛苦,啞著聲音說一句:「別不要我,好不好?」
殷柳說不好,她當夜就逃了,甚至沒帶多少銀錢,她想離開何時雨,隨便去什麼地方,只要離開他就好。
可她走不掉,不論殷柳去哪兒,何時雨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位置,他不傷害她,不罵她,不打她,甚至不說一句重話。
他總是用那仿若被拋棄的受傷表情,沉默地站在她的面前,無力地低喃一句:「你當初、明明也很愛我……」
是啊,她當初明明也很愛他,她甚至覺得嫁給他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但當初只是當初。
殷柳知道,自己怕是一生也逃不出何時雨的身邊了。
某一日何時雨說:「我們搬家吧,搬去湘水鎮,我帶你去看漫山紅楓。」
到了湘水鎮,殷柳便被鄰裡認成了何時雨的娘,她沒反駁,只是在街上找了個角落裡的攤位,每日上街賣點兒什麼,不管是什麼,掙不掙錢,只要別再看見他就好。
殷柳沒問過蘊之是誰,何時雨也不曾向她解釋,他們便這般尷尬地度過了十年。
十年她日日面對街上的人來人往,偶爾與隔壁的大嬸閒聊,熱情的人還想給她「兒子」說親,殷柳的心裡仍舊彆扭,她不想要何時雨了,但也不想把他給別人。
何時雨心煩之際,便會上山去看楓林,他對殷柳悉心照料,對門前的梧桐也認真仔細。殷柳有時在小院內見他彎腰去查探梧桐樹下的泥土濕度,一席紫衫背風而站,掌形的梧桐葉落下幾片,他仍舊像個畫裡走出來的人。
但她又想,他對花草與對她一樣好,或許在他的眼裡,她與花草也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