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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類,他們還是變成了殘忍的狼群——出於愧疚或者是害怕遭到同樣的報應,飽餐後,這些狼人掩埋了他們吃剩下的骨頭。離開這個罪孽深重的盆地後,蚩尤人經過一個寸草不生的山溝,他們在那兒嗅出了埋藏在山中的鉛銅的味道,於是又變成了山羊,他們用頭上的犄角開採銅礦,用堅硬的蹄子在雪白的鹽鹼灘中刨出一團團烈火,進行冶煉和鍛造。他們是冶煉和鍛造的行家,很快每個人都重新擁有了稱手和致命的武器。這使他們重新感覺強大,甚至開始妄想變成大鳥,但無論怎樣祈禱和訴苦,這次卻沒有成功。他們因此繼續跋涉,最後到達了由雪山滋養的高原。那兒天氣寒冷,但總算還有生機,草地上奔走著各種巨大的野獸,山丘上不乏生火的灌木,蚩尤人就在這裡盤踞下來,一度變成了站立起來能瞭望很遠的巨人,跟著漂移不定的水草和牛群過上了喘息均勻的遊牧生活。這是一段較長的年月,大約有數年之久,依靠對野獸無休止的奔襲和放肆的捕殺,蚩尤人終於恢復了獵手的本能;也徹底找回了原先的性格和失散多年的人的模樣。但是,他們仍然居無定所,經常在崇山峻嶺之間尋找出路,為了加深苦難的記憶,有時候他們還會去鑿鑿大山或者嚼嚼沙子,後來他們想到像中原人一樣把記憶書寫在羊皮或者樹幹上,他們乾得很好,但並不心甘情願,因為每當蚩尤人發覺自己像中原人一樣寫字和思考時,他們甚至想殺死自己。
某年夏天,經過幾個突然開悟的巫師的指引,蚩尤人決定繼續向西邊更高的地方遷徙。幾天後,他們來到一座漆黑的、令人生畏的大山面前,在當晚的夢中,八百人同時聽到奔騰的大河的聲音。他們立即爬起來攀登這座大山,尋找河流的位置。他們爬了很多天,快到山頂時,黑暗將他們完全籠罩,攀登變成了盲目的摸索。又過了很久,他們頭頂上出現了捉摸不定的跳動的光,藉助這光的反覆提示,他們終於發現,自從看見山頂以來,他們一直在徒勞地原地踏步——這座山是無法征服的,因為他們每爬一步,山峰就不動聲色地長高起來。蚩尤人這時感到了恐懼,有一度,強烈的沮喪使他們決心用最後一場巫術來結束他們不幸的旅行。他們悽慘地嚎叫了一氣,然後詛咒自己在這座該死的山上變成一塊塊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石頭。但是,就在那不可逆轉的巫術在黑暗中快要開始時,蚩尤人中的一個獵手突然對這個殘忍的玩笑感到憤怒,他近乎賭氣似的向這座冷酷的黑幕發起了攻擊,就像對待高原上出沒的那些山丘般高大的野牛和長毛象那樣。奇蹟就在這一刻發生了:當獵手手中的青銅大戟刺進頭頂的石頭時,就像刺進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雞蛋殼,那虛無般的漆黑山峰破碎撕開了,在刺眼的萬丈光芒之後,黑夜與山峰在他們的腳下斷裂,一個全新的、宛如蛋清一般澄清而富有生機的天地流淌出來——蚩尤人後來認為,這座漆黑的令人生畏的大山就是漂浮在世界盡頭的夜幕的支柱,隨著夜幕的升高,和在夜的脊背上的旅行,他們憑藉最後的詛咒,開啟了伏羲所預言的黑夜隔壁的那個世界。
流亡(2)
蚩尤人夢中的那條大江從遠方高山之上的雲霧中奔流而下(不久它即被命名為落天江),擦著蚩尤人腳下陡峭的石崖蜿蜒遠去。江的對岸是一個充滿廣袤的森林和翠綠的草原的谷地,它就像一個精美絕倫的盆景一樣沉浸在一團巨大的、隔開了夜幕的光環裡。這個壯麗的光環同時還隔開了時間,使它籠罩下的這片天地看上去完全靜止不動,沒有日夜之分,所謂的黑夜只是森林裡的影子。這個世界遊蕩著秩序井然的野獸,而它的主人是一群半裸的年輕健美的女人。她們被時間遺棄,從未衰老,處於純潔的精靈狀態。這個世界的男人是巫術和幻覺的產物,他們只在女人淚水的倒影裡出現——那是一種可以反覆使用的巫術,但實施起來異常繁瑣。藉助一堆奇形怪狀的容器,和一種使人產生幻想的、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