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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散。鸞枝才要去對面街買糕點,措不及防之下便被推擠到密密茬茬的人堆裡。怕元寶被擠痛,又怕如意和春畫失散,連忙墊著腳尖叫“春畫、春畫!”
“二奶奶,奴婢在這裡!”春畫推著小車在人堆裡艱難地挪移著。
“嗚哇——”如意最怕人多擁擠,嚇得咧開紅紅小嘴兒大哭。稚嫩的哭聲清脆而驚惶,只把鸞枝聽得心如刀絞。
咕嚕咕嚕——
板車的聲音不大,然而那可怖的沉重腳銬與枷鎖,還有囚車裡犯人們的模樣,卻頃刻將男女老少們的喧囂壓過。四周安靜下來,人們睜著大眼小眼錯愕張望。
先來的二十三四歲,生得落落瀟灑,著一襲單薄中衣,顯見得被抓時還蜷在被窩裡。應是個不羈的角色,那長眸裡噙著諷蔑,便是被關在這骯髒帶血的囚籠裡遊街,也依舊一副不怕死的逍遙做派。
春畫靠近過來,指著他:“看,那是表少爺!…呸,畜生也有今日,活該!”
“別戳手指頭,官兵兇著呢。”鸞枝忙把春畫手兒一握,只是定定地瞅著囚隊不說話。
祈裕卻已經看到了鸞枝,扭過頭來對鸞枝笑。
她依舊穿一抹海棠紅的小襖兒,身段嬌小小的,臉上沒有鍍妝,卻紅唇芙面,好生勾人心腸。滯滯地盯著自己,眼裡頭有恨有快意還有蒼涼。這一刻,忍不住又想起初見她時的景象……那時候是怎樣的呢?
那時候手上搖著玉骨扇子,瀟灑把一娓門簾掀開,不曉得有新媳婦在裡面量衣,嚇得她一雙秀足兒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就像是一隻山野迷途的母鹿,眼角沾著淚,錯把自己當做她心上舊人,撓得自己為她丟了心、失了魂,終落得個如今下場。
風水輪流,禍福旦夕。她卻日漸風光了,抱著個孩子,高高在上,人上人……一輩子再染指她不得。
“呵。當初真不該對你三番五次手軟。”祈裕在囚車裡衝鸞枝挑了挑眉。
鸞枝咬著下唇。王八蛋,你還欠我一個耳環。
不還了,就讓你一直惦記著……然後你就忘不掉這個人。
無聲之言,涼薄相看,恍然擦肩。
“媽的,這傢伙他就是先前那個拐賣女人的小子!聽說如今又販賣起煙膏來了!畜生啊!”
“畜生!”
“草菅人命!打死他!”
人群中有在衙門當過差的老漢忽然反應過來,一個爛菜幫子衝祈裕臉上砸過去。
一扔就攔不住了,頃刻間雞蛋、包子、土豆全都往囚車方向扔投過去。
鸞枝心中感概,暗道這蒼天總算有眼,惡人終得了惡報。正要躲開回去,一抬頭,卻忽然將將一愣——那後面的是誰?
他穿一襲筆挺黑衣,搭著大漠裡慣穿的毛氈短褂,墨髮披散在肩頭,看起來風塵僕僕。一雙冷峻長眸正痴痴地向這邊凝望,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眼神竟是那樣的沉靜。沉靜得鸞枝一顆心驀地就抽痛起來。
找了半天,還以為他不在,以為他終於回了南邊老家,沒想到竟然還是沒逃過。
“鳳……鳳蕭?你為何不給自己一條生路?”鸞枝蠕了蠕嘴角。
隔著人群,鳳蕭卻看到鸞枝懷裡的元寶……粉嘟嘟的臉蛋,紅紅小嘴裡吐著泡泡,蠕來蠕去……好女人,她把孩子餵養得真好。竟然就這樣早產了,堪堪提前了兩個月。真想殺了那個姓沈的男人!
“桃紅……”目光濯濯地凝著鸞枝,正要勾動嘴角,“啪——”卻忽然一個臭雞蛋正正地打在他冷毅的面龐上。
裂開來,蛋汁流了一臉,太不堪……就像是一條河,生生把二人的地位隔開在天上地下。
提醒自己這時候還不配。
鳳蕭再不理鸞枝痛惜的眼神,冷漠地撇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