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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年以後才回東北老家,年前在外面發大財,沒有空吧?”
東北男還在氣頭上,沒想到這小夥子會主動問候,不想理睬,可看他和顏悅色這麼客氣,話又這麼吉利,不理會過意不去,咧了咧嘴,清清嗓子,“咳!嗬嗬!嗯哪!”就沒了話。
陽德鵬笑笑轉過頭,氣氛總算緩和點,說話不是他的目的,打破僵局才是。
整節車廂除了陽德鵬,每個人都睡著,抱著自己的腿睡,趴在桌上睡,靠在座椅上睡,倚著旁邊人睡,張著嘴,仰著臉,扯著呼嚕。有個瘦長的小夥子,硬是把自己塞進頭頂的行李架上,身體攤放在隨著行李高低起伏的薄薄空間裡,底下的人生怕他掉下來,他倒睡得很香。
陳吉又叫德鵬坐在過道上睡會兒,他堅持不坐,也不蹲,雙腳微分,身體中正,一直站得筆直。
“瓜子香菸花生米,啤酒飲料礦泉水。”廣播喇叭機械式的列車員聲音,毫無波瀾地一聲接一聲傳來。
德鵬問陳吉,“買點什麼你吃吧?”
陳吉搖搖頭,包裡帶的媽媽做的滷蛋,可是陳吉一點不想吃,“你自己吃點吧。”
列車員看到有潛在的購買意向,聲音裡增加了激情,“雞爪雞腿火腿腸泡麵,好吃的德州扒雞——!”拖長的尾音有更多的食慾誘惑。
“我不用,”德鵬說,“你不餓啊?”
陳吉還是搖搖頭。
列車員失望地向旁邊搜尋目標。滿車廂昏昏沉沉的人被吵醒,只有濃濃的睡意沒有一絲食慾,瞅一眼託在列車員手裡的那扒雞,醬色油光的,雞爪窩在肚子裡,盤著雞脖子,雞頭向後搭在背上,雞眼皮緊閉猶如進入深度睡眠狀態,不像白天那麼誘人,一個個又把腦袋埋回到胳膊上。
列車員推著小貨車一路向前,過道上的人不情願地站起來讓路,木木地皺著腦門蹙眉撅嘴,止不住的厭煩,只是不便開口讓他快快離開,又陸續倒身坐下去,堵著路繼續昏沉。
“咣噹,咣噹,咣噹。”列車不理會乘客的焦急和疲憊,按照自己的節奏,“咣噹,咣噹,咣噹。”沒人有心再去問什麼時間,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讓一讓嘞,讓一讓嘞!”列車員又來了。
過道上一次次被吵醒的人苦著臉抱怨,“啥時候了,還來賣東西,添亂!擠死人,賺錢不要命了。” 努力睜開惺忪的眼睛,“哎呦!”胳膊旁邊原來不是小貨車,是列車員掃來的一堆垃圾,趕緊麻溜地起身,避之唯恐不及。
矮胖的列車員鼻樑上密密的細汗珠,藍色列車制服襯衫恨不能脫了,敞著上面兩粒釦子,溼溼地粘在胸脯上。垃圾開路顯然比小貨車高效,過道上東倒西歪的人紛紛迅速站起來向四邊靠,擠得密不透風的車廂,竟然神奇地騰出一塊移動的空間,掃帚用力推,大蓬的綠色褐色紅色黃色夾雜著往前翻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過道對面的幾個男女,一路沒停地磕瓜子,瓜子殼隨意吐到地上,鋪了不薄的一層。列車員掃到這裡停下來,握著掃帚直起腰,瞅瞅這幾男幾女,開口想罵,忍了忍沒發作,換了句表揚,“真善吃啊,你們!”
來潮一樣,乘客站起來,落潮一樣,又坐下去,暫時歸於平靜。艱難地推動漲潮落潮,攜帶著垃圾一路向前,真難為列車員了。
還好這次火車沒有太晚點,十六個小時,到了濟南站,德鵬從上車到現在,一直筆直地站著。擠到車廂門口下車太費勁,與以往一樣,德鵬並不急著往車門擠,就等著從車窗下。
火車哐哐噹噹喀喀嚓嚓靠向站臺,終於停住。
德鵬站在過道上貼著小桌,從行李架上拿下兩個大包放到腳邊,向前探身,雙手上舉將車窗抬起。東北男以為他要爬窗而下,從座位上起身準備讓路,德鵬說,“謝謝,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