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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奶奶後來撿到一個布偶娃娃,奶奶用洗衣粉刷了一遍又一遍,曬乾後送給她,“央央也有娃娃了,奶奶給央央送娃娃。”
除了父母,只有楊奶奶會溫柔的喚她的乳名。
有次媽媽上夜班,她半夜發高熱,也是楊奶奶救了她,用小賣部買來的高度白酒,反覆的給她擦身,再透過厚被子捂出汗水,沒讀過書的老人,只知道用這麼個土方子。
楊奶奶沒有錢,知道去醫院也沒用。
當時生活很小,漸漸地過出了盼頭。
逢年過節叫上楊奶奶,葷素齊全的吃一餐,喝著白開水都覺得快樂。
鄧書韞開始期待長大,期待能夠讓媽媽和楊奶奶過上好日子。
然而六年級那年,媽媽遇上了事。
胡寧一直在尚隆絲綢廠做女工,平平穩穩的待了近四年。
那天是三八節,胡寧早上出門還和女兒說今天只做半天工,下午女工全體放假,會到學校接她。
放學後不見胡寧,鄧書韞才從同學媽媽口中知道,警察把她媽媽帶走了。
她著急的詢問原因,那些阿姨欲言又止,什麼都不肯再說。
警察很快找上門,家裡只有個沒成年的孩子,好心的女警阿姨偷偷和她說,她的媽媽盜竊工廠物資,還捅傷了工廠老闆,證據確鑿,已經收押。
她不相信,求著女警阿姨帶她去找媽媽,阿姨無奈的搖搖頭,只是開始幫她聯絡其他的親屬。
法院需要有監護人簽字,才能正式開庭審理。
整整三個月,她無法探知母親的情況,失魂落魄的參加了小升初考試。
期間她無數次跑到看守所,想要見媽媽一面,去給媽媽喊冤,都被拒之門外。
和媽媽關係好的工友阿姨告訴她,這種時候要請律師打官司,可家裡哪有什麼錢,就是有錢,也沒有律師敢接。
因為那個阿姨還告訴她,她的媽媽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工廠老闆妻子家裡背景深厚,她媽媽捅廢了老闆,那一家子不會手軟,一定會讓媽媽牢底坐穿。
她不信,她的媽媽不會偷東西,更不可能傷人。
於是她買了汽車票去到江安縣公安局,想求爸爸的同事幫忙,聽完那個名字,爸爸曾經的好友也無能為力,他們派了輛警車將她送回市裡,告訴她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他們不過是基層派出所的一個小民警,鬥不過人家樹大根深。
鄧書韞心中惶恐不安,長了一嘴的燎泡,楊奶奶給她塗茶籽油,她只敢抱著楊奶奶哭,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離開了媽媽,她就是個廢物。
她又找到學校班主任,她是班級第一,班主任很喜歡她,她聲淚俱下的講述爸爸媽媽的故事,想讓班主任帶她去政府找人,至少讓她見到能說上話的領導。
班主任不敢惹事,塞給她兩百塊錢,讓她回家去吧。
連媽媽都失去的話,她鄧書韞何以為家。
她撐著口氣,找到了政府辦,想著要是沒有領導願意查明真相,她就和楊奶奶到政府拉橫幅喊冤。
她才溜到辦公室,就聽到裡頭的兩個職員談論著媽媽的案子。
她得以勾勒出背後的推手:工廠老闆趙維城妻子,是工廠所在區區長常其之的胞妹,已經去過縣域鍍金,省政府那邊有意把他調走,家裡人不能在這時候有汙點,故而動用關係全面施壓,只要求儘快結案。
鄧書韞傻愣在門外,準備好的說辭一點點流逝,成了虛無。
她沒有推開那扇門,因為她知道,無論她怎麼鬧都沒用了,莽撞行事只會連她自己都保不住。
走出政府大院的時候,鄧書韞望著發光的紅星,以及燙金的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淚溼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