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寧王之亂(十二)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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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匆匆,錢鹿與孟智熊兩個肥碩又壯實的傢伙往那一擺,臉上又放出擦著碰著概不負責的兇狠表情,升斗小民哪裡敢靠近一絲一毫?
車輪兒碾的飛快,加上又都是城內,沒什麼遠的地方,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就都到了想到達的地方。
朱厚熜沒下馬車,就是隔著一層窗,悄悄聽著,悄悄看著。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關於錦衣衛的傳聞,實在是太過可怕,若是給他們盯上,怕是今晚朱厚照就有了可以拿捏興王的把柄。
到了地方之後陸斌被孟智熊抱著下了車子,他腳被錢鹿隨身攜帶的藥膏抹了,又被朱厚熜那噁心的傢伙用乾淨布裹了一圈。
他本認為,些許石頭子兒刮擦出來的傷口不必在意,又不是什麼大事。
卻差點被朱厚熜給揍了,是被孟智熊摁在車板上包紮的傷口。
他穿著朱厚熜的鞋,略顯小心的走在者磨坊廠內。
這個工坊是用來研磨糖霜的,是看起來非常重要的產業。
因為在外人看來,所有細碎,甜美的白糖,那些並不潔白,還呈黃褐的值錢東西,都是從這兒拿出,直接運往渡口,庫房。
這是一件對王府,對寶衣局,對陸家來說極為幸運的事情,因為這一層預料之外的佈置,讓秘方獲得了 暫時性安全。
但,對於在作坊中做工的百姓,對於那些第二度從無到有重新建設人生的流民來說,這是一件叫人幾乎會發瘋的絕望事情。
於是陸斌在一堆由破桌子,破椅子,驢子屍體,翻磨盤組成的廢墟之間,看到了一群哀嚎,悲切又憤怒的人。
他們或坐或站,黑壓壓一片,有些人身上帶著傷,有些人骨斷筋折。
有一個人乾脆已經死去。
被人圍著。
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手裡捏成拳頭,一隻手有力的握著驅趕驢子用的鞭子,死不瞑目的場面,這是陸斌第二次見。
第一次是三歲那年,在安陸州外因為劉六劉七之亂,因幾塊蔥油餅兒爭鬥廝殺的流民們一個個死去而見到。
與現在相同,都是慘不忍睹的場景,是兩輩子都不曾見過殘酷。
與當時不同,這次這個捏著鞭子,不知道姓名的男人,那脊骨盡碎,軟綿,血肉消磨到看不出生前體態的身體,被一群人所圍繞,彷彿是一個英雄死去了一樣。
陸斌甚至能夠想象得到,一個無法忍耐逼迫,無法接受拷打,無法再度被欺壓的人,當時那一副揮舞著鞭子,衝向江彬的場景。
他的腰被戰馬踹了一腳,於是碎了,他被江彬用一根繩子掛在鞭子上拖行,衝撞,巨大而強烈的哀嚎聲從這裡傳遞向那裡,傳遞給每一個憤怒的流民所聽見。
可唯獨是沒有屈服的聲音出現。
直到他如同英雄一樣迎來自己選擇的,命中註定的結局。
因為他不屈服,後續也不會再有人屈服了。
不必言語,這是一個站起來的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用死亡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挺直了腰背的男人,絕不會因為直面死亡而畏懼,他的生命,除了安靜燃燒在歲月靜好中之外,就只有熾烈猛燃在敵人身前,哪怕他這顆火焰只能燎燒到一丁點兒敵人的毛髮。
於是他用自己的生命,見證了敵人殘酷的本質。
那是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有活路的本質。
那是兇狠如惡犬,惡毒如豺狼的本質。
他妄圖用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乖乖將賴以生存的方法交出來,不從的勇士,被這種惡毒逼迫而死,於是更多的不屈服展現在了江彬面前。
那個將自己性命看得過於重要的傢伙落荒而逃,結果比陸斌預想中的還要悲慘以及美好